赵长宜摇了摇手腕上的翠玉铃铛问道:“这铃铛,你……这算是送给我了吗?”
“好玉压惊,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叶闻渊温声回道。
赵长宜清楚,这个铃铛,是他爹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他爹走的时候,他连话都不会说,自然记不得他爹的模样。这个铃铛寄托了他爹对他的期盼,也承载了他对他爹的思念。
他从不离身,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给了她。
叶闻渊把铃铛给绑在赵长宜手腕上的时候,赵长宜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叶昭,我发现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我都是喜欢的。”
她想,这辈子她对叶闻渊也不全然都是欺骗,大约也是有三分真心在的。所以有时才会想与他亲近,也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心弦。
她的话一字一句的刻在叶闻渊心里,让他觉得很踏实也很满足。他想,长宜一定是很喜欢他的,她从刚刚开始就言行一致地在表达她对他的喜欢。
只要她喜欢,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不论再难受,他也能忍,她高兴就好。
可赵长宜偏不按常理出牌。她笑嘻嘻道:“你不用这副苦忍的模样,我有别的办法帮你。只是我对那事的轻重缓急不甚了解,待会儿还请叶首辅多担待。”
“……”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被子罩得叶闻渊有些透不过气。赵长宜手腕上的翠玉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如靡靡之音,不堪入耳。
叶闻渊脸上满是挣扎羞愤之色。他知道赵长宜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她一定是清楚的,清楚她把他弄成了什么模样。
赵长宜的掌心很直接地感觉到了叶闻渊异样。之前叶闻渊还一副死守清规、潜心斋戒,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如今这副心口不一的样子,让赵长宜忍不住想好好提醒他一下:“夫君我们是来斋戒的,向佛之心不可忘。”
叶闻渊:“……”这种时候,不必了吧。
赵长宜故意道:“我念《心经》给你听,让你静静心。”
叶闻渊:???说着要让他静心,可铃铛的声音却依旧叮叮当当的,她丝毫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赵长宜念心经的声音和手腕上翠玉铃铛摇动的声音一齐传入叶闻渊耳中。一面叫人心地清净,一面诱人执迷不悟。
“心不迷,不堕生死。爱不重,不入娑婆。念不起,不生业累。”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圣人曰,君子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
……
她从《心经》念到《论语》从论语念到《礼记》从前那些被他奉为经典,用来规范君子言行的句子被她念了个遍。似是故意在挑衅他。
直到最后一声铃响,她春风得意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今夜,礼崩乐坏。”
次日一早,相国寺的小沙弥如往常一般,替各个厢房的客人送去水和早膳。叶闻渊迫着赵长宜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才肯让她用膳。
赵长宜觉得好笑,可她一笑出声,叶闻渊便皱眉训道:“食不言,寝不语,别笑。”
只要一听到她的声音,叶闻渊脑子便回想起昨夜她念的那一篇篇的经文,脸颊不自觉地浮起两朵红云。
想起昨夜赵长宜十分操劳,念了一宿的经文。叶闻渊默默地替赵长宜盛好她爱喝的粥,码好她喜欢的小菜。
见他如此,赵长宜也十分体谅地给他夹了个素菜包,红着脸笑意盈盈地道:“你也多吃点,补一补。”
叶闻渊:“……”都说了食不言,寝不语了。补什么补?说这话是想臊死他吗?
一顿早膳,两个人吃得面红耳赤。
今日一早便要去西郊神坛祭天,叶闻渊刚换上紫衣朝服和冠冕,便有人来催他启程。
临出门前,叶闻渊嘱咐了好几遍赵长宜要好好养伤,不要乱跑。赵长宜笑着点头应了,他才放心离去。
谁知叶闻渊刚走没多久,又折回来了。赵长宜还以为他是忘带了什么东西。结果叶闻渊只是笑着对她说了几句话,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宠溺。
他说:“相国寺附近有个月老祠,夜里有庙会很热闹。庙会有很多新鲜的玩意儿,你肯定会喜欢的。等你的伤好一些,我带你去逛逛。”
赵长宜愣住了,他特意折回来就是想跟她说这个?
月老祠,其实她两年前偷偷去过。她记得那里的姻缘签和相思树,也记得那块只写了她一个人名字的结缘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