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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赵徽下场(1 / 2)


叶闻渊出使西戎的日子定在十日后,与西戎使团同行。出发前,叶闻渊把府里各项要注意的事都交代了几遍,把骆虎和身边武艺高强的护卫全留在了府里。

十日后清晨,天才蒙蒙亮,赵长宜坐着马车送叶闻渊到城门口。马车里赵长宜一言不发,其实西戎与大梁常有使节相互来往,出使西戎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赵长宜总觉得叶闻渊这次出使西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她心里隐隐有层不安。她虽不说,可叶闻渊多少能感觉到她的心事。

终是到了不得不告别的时刻,下马车前,叶闻渊贴着她额头印下一吻:“别担心,办完事我会尽快回来。”

赵长宜低头,抓过他的大手放在自己鼓起的肚子上:“要平安才可以。”

叶闻渊抚了抚她滚圆的小腹,向她承诺道:“在他出世前,我一定平安归来。”

肚子里的孩子隔着肚皮伸出小脚顶了叶闻渊的手掌一下,算是和爹爹做了个约定。掌心传来孩子有力的动作,叶闻渊一时怔了怔,长宜总说孩子很会动,可每次他伸手去摸的时候,孩子就不肯动。

今日他要离别,孩子一动,忽然觉得整颗心都激动地在颤。心里更不舍别离,可有些事他必须得做,为了长宜也为了孩子也为了将来。

临别前,叶闻渊郑重对赵长宜道:“长宜,我走后无论听到什么任何关于我的消息,都不要信。”

赵长宜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出使西戎的车马渐渐远离城门,一行人一路向西南行进,一月后便抵达西戎与大梁交界之处。

交界之地乃是一处荒瘠的山地,各路人马赶路累了,便就地扎营休息。

叶闻渊坐在帐中,随使团一同出行的镇西将军徐进,走进他帐中与他密谈。

镇西将军是盼生的亲外祖,叶大夫人的生父,虽已年近花甲但宝刀未老,身体硬朗,精气神极佳。他确认帐外无人之后。他坐下道:“你确定赵徽最近就会起兵?我/日日收到京中传来的密报,都说京中无事异常平静。”

叶闻渊道:“西戎王垂危,阿雷急着与他弟弟争王位,他俩之间必有一战。前次他出使大梁输了一座城池,已在西戎失了民心。他那亲弟弟也不是吃素的,定会趁机扫除阿雷在西戎的势力。如今留给阿雷的时间不多了,若是晚了,他在西戎好不容易建起的那点子势力,就要被他亲弟弟剥削光了。他想翻盘,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至于赵徽,从前倒还知道遮掩,自我交出首辅印后,他倒是也懒得装了。赵徽与西戎早有勾结,这些年来靠着打假仗,贪了不少军饷。再加上谢诚这些年贪墨的粮饷。如今的赵徽具备起兵的条件。现下小皇帝羽翼尚未丰满,是他起兵的好时机。”

叶闻渊望向窗外夜色,当年他兄长发现了赵徽与西戎勾结之事,本着结义之情告诫他回头是岸,赵徽表面答应却在暗地里勾结西戎设计陷害了他兄长。还有宋将军满门一百二十口人惨死一事,极有可能是赵徽为了灭口所做。当年宋将军跟着赵徽身边,应当知道不少赵徽的私隐。

“然这两人若想谋夺帝位,仍有阻碍在前。阿雷手上虽有兵权,可他弟弟手上也有,若是硬碰硬,他未必能打赢他弟弟。赵徽手里也有大梁三分之一的兵权,几年前他本想骗小皇帝把五十万大军兵符交给他,可惜被我截了胡。他那三分兵力与五十万大军交战胜算只在五成。于他而言我便是最大的阻碍。”

“两个同样需要助力,又有相似目标的人,自然一拍即合。那日宫宴,赵徽秘密找过阿雷。没过多久,阿雷便找了小皇帝,提出让我出使西戎一事。如我猜的没错,应当是商讨共同出兵,谋夺帝位之事。阿雷帮赵徽引我离京,必然是要除我明日便要入西戎国境,大梁使团要死绝不能死在西戎境内,他要动手便只剩今晚。”

叶闻渊说完,举着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夜色深沉,帐外有风,叶闻渊走出帐外,一只小信鸽落到他手上,叶闻渊从信鸽脚上取了信。

镇西将军:“是京中密报?”

叶闻渊笑了笑:“是夫人家书。”

镇西将军:“……”虽说他们做了完全的防备,但这个人知道今晚有人要杀自己,坐在那淡定地喝茶就算了,还有闲情看夫人的家书。

叶闻渊打开赵长宜的信,信里开头写了一堆说爱他想他的肉麻诗词,像极了平日对着他一通乱撒娇的长宜。

而后她是这么写的——

天气渐凉,我懒得动,可孩子愈发会动了,大约是他也在想念你,每回我想你的时候他动得最欢。

有件事你听了大约会失落。每回盼生隔着肚皮叫小家伙小妹妹的时候,平时动得挺欢的小家伙就会变得死气沉沉一动不动。他大约是个男孩子,所以才会抗议盼生叫他小妹妹。

小家伙长得很快,秀娘说我的肚子比同样月份的女子大许多。她嘱咐我千万别多吃,免得生产时胎大难产。可我真的没吃多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家伙这么会长。

秀娘实在很担心,便又请了一大堆太医来看诊。一群人诊了又诊,看了又看,还开了个小会终于得出了个结论——

孩子不大,只是我比较厉害一下子怀了两个。

秀娘又喜又忧,双胎是喜事,不过她担心会比较难生。

一下子成了两个孩子的爹爹,你开心否?

再说点别的喜事,裴次辅喜得千金,他那样抠的人竟摆了三天的宴庆祝。说起来前日我去他府上道贺之时,沿路看见许多衣衫褴褛的流民,倒是没听说京河又发大水或是西北又有大旱之类的。

不过既然有流民,我便让秀娘开了仓库派米。来领米的人不少,不过多是本地百姓,那群看上去惨兮兮的流民倒是都挺有骨气,不要钱的米也不过来领。

……

叶闻渊读着赵长宜的信,起先喜不自禁,渐渐的嘴角笑意渐失。饥寒交迫的流民怎么可能不要米?他看完信,严肃地对镇西将军道:“赵徽行动了,他的人扮成流民混进了京城,所以你的人才一时不察……”

叶闻渊正说着话,一支冷箭从帐外飞了进来。随即又从帐外飞来几支火箭。带着火苗的箭迅速点燃了帐子。

阿雷动手了。

……

不远处,阿雷带领着他的人马看着被熊熊火光包围的营帐,解恨地大笑起来,当日被叶闻渊夺城之仇终于报了。

阿雷正笑着,忽然听见有马蹄声逼近,此处四面环山,阿雷抬头见山头一片火光,大惊失色,他和他的人竟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军团团围住。

浩浩荡荡的大军以碾压之势将阿雷和他带来的五千兵马围堵。阿雷抬眼望去,望见大军中央挂帅之人头上熟悉的白玉冠,忽觉大势已去。

*

京城叶府,这日午后赵长宜搬了躺椅,坐在院子里看盼生踢毽子。秀娘急匆匆地跑进院子,对赵长宜道:“夫人,外面有几位内阁,说是有要事要找夫人商议。”

叶闻渊出了远门,内阁阁臣这个时候来找她是为何?赵长宜脑袋里盘算着,挺着肚子慢悠悠走去前厅。

前厅作者几位穿着靛青官袍的阁臣,这几人赵长宜虽在内阁见过,却叫不上名字。

那几位阁臣见赵长宜过来了,还没等赵长宜开口问他们为何而来,便先“扑通”一声跪倒在赵长宜身前。

跪在前面那位拿起袖子拭泪道:“夫人……叶、叶首辅他……”

“我夫君他怎么了?”赵长宜见他如此这般,心焦地追问。

“刚得到消息,出使西戎的使团在西戎与大梁的交界处遇到悍匪,整个使团下落不明,使团住过的营帐也都被大火燃尽了。叶首辅他生死不明,大约是凶多吉少了……”

赵长宜眼神微闪,盯着说话那阁臣看了会儿,扶着墙抱着肚子,激动道:“你、你胡说,我夫君他答应我,孩子出世前会平安回来的。”

那阁臣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拿出烧焦的白玉冠,对她道:“在叶首辅驻扎的营帐里发现了一具焦尸,这是从尸体身上找到的。”

赵长宜认出那是叶闻渊的白玉冠,情绪崩溃,扶着墙坐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喊疼。秀娘连忙去扶她,又嘱咐香菊道:“夫人,快快去请大夫。”

秀娘扶赵长宜回房,回头瞥了一眼那几位阁臣,皱眉道:“各位请走吧,夫人这副样子怕是无法好好招待各位。”

那几位阁臣连连道:“还请夫人节哀莫要伤了胎气。”说完便立马抬脚走人。

秀娘把赵长宜扶回主屋,关上门赵长宜放开一直抱着喊疼的肚子,神色凝重道:“秀娘,吩咐下去让骆虎带人守着叶府大门,谁也不准放进来,有人硬闯不管是谁通通轰出去。对外便说是我动了胎气需要静养。”

秀娘虽见她不喊疼了,但仍担心道:“夫人,那你……”

“我无事,方才喊疼是装的。”赵长宜道,“大梁使团出事消息还没传到京城,朝上高官尚未得知此事,小小内阁阁臣就先知道了?且不说他们这消息是从哪来的,就凭他们明知我大着肚子需要受不了刺/激。还特意来府上告诉我夫君凶多吉少一事,便知这几人没安好心。既然他们特意跑来刺/激我,我不装成一副受惊动胎气的样子,岂不是辜负了他们一番苦心?”

秀娘松了口气,可眉头依然皱着:“夫人无事便好。”也不知大人是否平安?秀娘心中暗自担忧,却不敢多说让赵长宜担心。

赵长宜脸色有些苍白,靠在榻上看了看秀娘,对她道:“秀娘我有些饿了,劳你替我端些点心过来。”

秀娘应是,推门离开主屋。

支走秀娘,赵长宜才伸手安抚从方才开始便动得厉害的两个孩子。那几个阁臣多半是赵徽的人。内阁有内鬼一事,并不难猜,之前内阁多次失火丢东西多半与这几个内鬼有关。

话虽如此,可赵长宜心里明白,那几个阁臣说的话多半是真的,过来叶府试探她,无非是怀疑使团出事一事有诈,想探探她的口风。

叶闻渊临行前说过让她不要相信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他说过会平安回来的。赵长宜拭了拭无意间从眼角溢出的眼泪,努力让自己不去乱想,抚着肚子小声安抚孩子:“爹爹会平安。”

自赵长宜下令封府后,还没几日,便传来大梁使团被劫的消息,叶闻渊凶多吉少一事传开后,不少好事之人赶来叶府。有假惺惺关切的,也有表示哀悼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被骆虎挡在门外。

赵长宜替盼生向国子监告了病假。这段日子什么也不要听,什么也不要信,她们要做的只有等。

过了几日,往叶府凑的人少了,可这时却传来了消息——皇帝遇刺重伤昏迷。义王军队借肃清刺客为由,入驻京城,全城戒严。

没过多久义王亲自带了一大队人马包围整个叶府,赵徽人多势众,叶府护卫再多也多不过赵徽的人。骆虎硬气提剑守着门不让赵徽进门,赵徽倒也不恼,只笑笑道:“劳烦各位向夫人通传一声,本王并无恶意,只想请夫人进宫做客。”

“你休想!”骆虎喝道。

“我跟你去。”赵长宜的声音从骆虎身后传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动府里的人。”

赵徽:“夫人放心,只要夫人乖乖听话,我不会为难其他人。”

赵长宜点头,独自上了赵徽的马车。也不知长辉在宫里还好吗?是否真的重伤昏迷不醒?

叶闻渊生死未卜,赵徽吃不准他到底死没死,为以防万一定会拿她做人质。既是拿她做人质,短时间内赵徽不仅不会让她死,还得好好供着她。

马车一路颠簸着进了宫门,赵徽将她软/禁在了乐清宫一座偏殿。偏殿大门和窗上都挂了暗门锁,殿外有侍卫守着,整间屋子连风都漏不进来。

只不过父皇临终前把宫里所有密道入口的图纸给了她和长辉,她记得滚瓜烂熟,这个偏殿根本困不住她。

赵长宜安分地在殿中呆了一段时间,每隔一个时辰赵徽便会遣人来看看她的情况。月明星稀,趁着看守她的人在用晚膳之时,摸索着打开乐清宫偏殿的密道,从密道悄悄溜走。

密道之内四通八达,赵长宜凭着记忆往赵长辉所在的华英殿走。轻手轻脚地掀开地砖来到华英殿。

殿内静得出奇,所有侍奉之人都不在殿内。里屋亮着光,赵长宜悄悄靠近里屋,见赵长辉独自坐在书案前,身上没有受伤的样子,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连忙上前轻轻叫了他一声:“长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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