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伊把头深深地埋在韩忻尔怀里,并没有回答。
韩忻尔轻柔建议，“我联系人把书都搬过去？”
程方伊埋在韩忻尔怀抱的头摇了摇，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就放在这儿吧。奶奶回来之前,我定期过来收拾收拾屋子，不然到时候都要不能住人了。”
韩忻尔：“好,我陪你。”
“那个～”程方伊不自觉紧了紧搂住韩忻尔的胳膊,心里竟然很想要和韩忻尔说方颖的事，可话到嘴边那些顾虑又泛了上来。不过，自己早没有不信任韩忻尔了,而是过不去对林飞飞许下的承诺。
韩忻尔低头看程方伊，程方伊侧脸靠在自己胸口，几缕发丝随意地垂落在她脸上。韩忻尔伸手拨开那些发丝，看到程方伊眉目间挂着很明显的忧愁。
韩忻尔随即更温柔了,“说吧，我在听。”
“……如果……”程方伊苦想出了个办法，也许不说那么清楚，就不算对第三人说了，“一个学生在学校里谈恋爱了她的人生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韩忻尔：“每个人的具体情况肯定不一样。程方颖和余小莞的话……”
“不是她们，不是！”程方伊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急切否认起来，心里对韩忻尔准确猜到自己在说什么惊慌不已。
韩忻尔深深望了一眼程方伊，不解一直没消散下去,“你在逃避什么么？”
程方伊立刻松开了韩忻尔,很快走到行李箱边蹲下，行李箱里的几件衣服叠了又叠，“好多东西要收啊，临时要搬家,好忙。那个，你到客厅等我吧，我收拾东西，卧室里挺乱的。”
见程方伊有意不肯和自己说实话，从前程方伊一次次让韩忻尔痛苦的言论和行为又在韩忻尔心里翻涌裹搅，虽然有男人开车送程方伊去学校的事情是个误会，但其他那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还哽在韩忻尔心中。韩忻尔径自嗤了自己一下，这不就是自己选的么。
已决定就按程方伊的要求离开，转身前，韩忻尔压了压心里的情绪，尽量克制地最后问道，“我们已经结婚了。未来一辈子你跟我就是对彼此而言最亲近的枕边人。你心里怎么想的，或者……”韩忻尔咽了咽喉咙中的刺痛，“你有什么想要的，完全可以说出来。”咽下的疼痛从喉咙直入心口，而后就再也咽不下去了，但没说完的话还是要忍痛说完，既然要沟通，就要沟通得明明白白，很多话虽然不好听，但也许不说对方就会一直担心着，“我有的都是你的，如果你觉得婚姻关系还不足以作为保障的话，我明天会联系律师帮忙把我名下的所有财产过户到你名下。如果现有的不够，我会尽力创造更多。这些……”韩忻尔不想这么跟程方伊说话，但是，话已至此，又何必再留个尾巴，“能满足你了么？”
程方伊早在韩忻尔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下了叠衣服的动作，干愣在行李箱边，程方伊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在韩忻尔心里，原来自己就是个贪财之辈……
是，自己不是神，自己也是个会因为赚到钱而开心的俗人。但是，自己跟韩忻尔结婚，跟韩忻尔在一起，从来就不是因为她的钱啊！
抬头看了一眼韩忻尔，程方伊突然觉得这个站在高处看着自己的人变得陌生。
为什么会陌生？不是已经结婚了么？不是已经同居了么？虽然还没有真的占有过彼此的身体，但是亲吻、拥抱、抚摸不早已经做了无数次了么？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反倒突然觉得陌生了？程方伊想着想着，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
难道，是因为我们本来就该陌生吗？你是高高在上的韩氏集团千金，我们普通人跟你们这样的“贵人”无论怎么亲近，始终都会有身份地位的隔阂，这种隔阂比山还高，比石头还硬，比什么都坚不可摧。
呵……好俗的理由，程方伊被自己找到的烂俗理由给气得想发笑。
但是，这才是真实的人生吧。
程方伊蓦然感觉自己长大了，不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不再是凭借一点小聪明多赚几块钱就开心得不行的暑期工，也不再是那个靠着跟老爸撒娇打滚就能讨到零花钱的孩子……
半天没等到程方伊的回应，韩忻尔向程方伊走近了一步，“上次跟你说的那套房子我其实已经买下来了，过户到你名下的手续很快就能完成。本来想等你忙完学校的音乐联赛当给你一个惊喜，但是，现在说了也没所谓了。反正原房主早已经搬走了，不然一会带你去看看房子？”
程方伊只觉向自己走近的韩忻尔不但陌生，还压迫得自己喘不上来气。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程方伊这辈子还从来没体会过。
是自己过得太放肆太自由了，老爸老妈从小惯着，奶奶从小护着，让自己幸幸福福地活了二十多年都忘了这世界上有高低尊卑之分了。
“去么？”过了会，韩忻尔追问。
程方伊终于终于被压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失焦。
韩忻尔蹲了下去，看着行李箱问，“收好了么？必须要带的东西带好就行了，其他东西可以再买。”
程方伊慢慢往远处挪开了一点，有些发抖的声音艰难地出了口，“我不想搬了，我想留在这。”
韩忻尔马上皱了眉头，“为什么？”
程方伊开口想说原因，却觉得好无力，最终咽下了很多话，只说了一句，“我想奶奶，想老爸，想老妈，还有，方颖。”
韩忻尔顿时心揪，于是像往常一样凑过来把程方伊往自己怀里揽，程方伊是被韩忻尔拉进了怀里，但，韩忻尔却隐约觉得怀抱里的人似乎一直在暗暗挣扎，并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