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月从没起这么早过,晏昭还睡着,她已经起来收拾着描眉画眼,还挑选了一身茄花色的广袖长裙,她一边准备,一边在心里暗自惊异,赖床的表弟可真是不多见。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晏昭早就醒了,他一双眸子阴郁而黯淡,偷偷瞥着云浮月的身影。
呵,他还鲜少见过云浮月这样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她便要得道升仙了!
云浮月没注意那些,她精心收拾好之后,还见表弟闭着眼睛,这、确实是挺少见……
巨龙也不是时时闭着眼,上次她趁表弟睡着的时候偷着骂他,结果被发现了,她记得那次自己还怕得要死呢。不过现在,自己可是有了许多的实战经验,她相信,不管自己做什么,晏昭都不会骂她的!
这么想着,她笑眯眯过去,大着胆子去摸晏昭的脸蛋。
表弟的脸水嫩嫩滑溜溜的,和她想象中的手感一样好!再看他闭着眼睛人畜无害的样子,可真是太好看了。
“表弟,起床啦。”云浮月见那人还是没反应,便笑嘻嘻道:“总说我懒,今天表弟也好懒。”
听到这话的晏昭依旧没动,但是那睫毛似乎抖动了一下。
云浮月看在眼里,她微微笑了笑,然后假装郑重其事地开口,“唉,看来只能我一个人去见容公子了。”
果然,此话一出,晏昭马上睁开了眼,他神色冰冷,“表姐刚刚……说什么?”
“我没说话呀。”云浮月眨了眨眼,然后拉住晏昭的手摇晃起来,“快走了表弟,越坤他们都已经到正厅了。”
“哼,见他们的时候,表姐倒是挺有兴致。”晏昭冷哼一声,然后便张开双手,“表姐口口声声说侍候朕,却从未给朕更过衣。”
看到自己表弟这幅故作高冷地模样,云浮月觉得他简直要可爱死了!不就是更衣吗?她现在一百个愿意啊!
于是,云浮月忍住不笑出声,赶紧用哄劝的语气道:“好好好,臣妾这就为陛下更衣。”
说着,她选了一件月白常服,毕竟,表弟一个清俊少年,穿得素雅些更好看。
不过,她刚刚选好,晏昭就倨傲道:“朕要穿龙袍。”
今天穿什么龙袍,又不是国宴,受降仪式已经过了,如今不过是陪着自己去看看弟弟而已,何必这么隆重。
云浮月这么想着,温柔道:“受降仪式的时候,皇上是该穿龙袍,但今日又不是什么重大场合,就容大人和越坤二人罢了。”云浮月说着,又扯出来一件浅妃色长袍,这衣服颜色娇嫩,晏昭从未穿过,她知道表弟不会穿,但还是打趣着问道:“要不这件?”
“不要!”晏昭无情拒绝,然后冷哼一声,“表姐如今连朕的话都不听了么?”
说着,他叹了口气,斜睨云浮月一眼,语气不无讥讽,“果然是靠山来了,翅膀硬了啊。唉,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哪。”
“说什么呢!”云浮月瞪了晏昭一眼,“什么靠山来了?表弟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把臣妾送出去?我今天就告诉皇上,臣妾哪也不去!臣妾就陪着皇上!”
嘿嘿,她这招叫以退为进,想不到吧小表弟,云浮月心中暗自得意。
果然,听到这话以后,晏昭表情缓和不少,他再没说别的,只是冷哼一声,虽然晏昭神情依旧倨傲冷漠,但云浮月看到,表弟还是拿过了那件月牙白的常服。
她看到这一幕,不禁在一旁偷笑,就说嘛,只要了解了表弟,拿捏他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半柱香后,二人都收拾妥当,于是便一起走向前殿。
一路上,云浮月一直叽叽喳喳地在晏昭身旁说个不停,“也不知道弟弟这么久不见有没有变黑变瘦,臣妾几乎每天晚上都梦到他……”
哼,他天天在表姐身边,也不见表姐看他有没有什么变化!更不见她梦到过自己!
“今天一定让越坤给你赔罪!都是让我父亲惯坏了……”
是惯坏了,朕真想一剑杀了他。
*
容如玠和云临颛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似乎是看出了云临颛的不安,容如玠安慰他道:“越坤,别紧张,浮月其实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云临颛苦笑一声,“我知道……只是,珩之,我表兄那个人不是善类,我姐姐跟着他怕是会受苦,还有你……”他说着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我也是后来才从我爹那里知道的,你和我姐……可是现在……”
原来这事情还有人记得啊……容如玠似乎是没有想到云临颛会说这个,他面容闪过一瞬间的落寞,但是很快,容如玠又淡淡一笑,捏了捏袖中的半块玉佩,面色如常道:“这事情不必再提。毕竟,自我娘死后,这事就没什么可能了。”
“可是姐姐他不知道,珩之,要不我去告诉她?”云临颛说着,看向容如玠,“我姐姐是大梁第一美人,得是珩之兄这样的人来配,而不是他……”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庭欢表哥,简直是个魔鬼……我、我根本不敢想他会如何对我姐……”
“不可。”容如玠几乎是没什么犹豫便道:“如果说了,就是你姐姐也保不了你,你知道的,皇上到底是个什么人,你我都知道。”语罢,他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微微摇头,“有些事,并非我们知道的那样,或许……他对浮月很好呢?”
“哼、不可能。”云临颛冷哼道:“珩之是不知道皇上怎么对我手下那些人吧?他毒辣至极,竟然将他们做成了人棍!现如今就在梁京大牢里……”
“这没什么不对的。”容如玠冷静地开了口,他面容带着几分严肃,“反叛作乱、株连九族,凌迟处死,是应该的。”
说着,容如玠的声音带上几分警告,“越坤,为兄好言相劝,你别再想那些人了,他们为一己私利煽动你起事,可见都不是什么好人。还有——你若再做错事,浮月无力保你,你想想她该多难过?而且,等日后你姐姐有了事,若她没了你,便没了自家兄弟在身旁照应,一个人更是举步维艰。”
“我……”云临颛本来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原来是他太不懂事,他不该那样轻率又鲁莽,说不定、说不定是他害了姐姐……
云临颛低下了头,若这一次是他害了姐姐,那他要如何面对姐姐呢?
正想着,突然,他听到一道哽咽的声音,“越坤!”
这声音无比熟悉、是姐姐!
“姐姐!”云临颛也抑制不住声音中的颤抖,他起事的这几个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姐姐,他怕晏昭欺负她,更怕晏昭会杀了她——
此刻,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云临颛才发觉,自己竟是这样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云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