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对上她的眼,不受控地开始了他的又一次冲动:“不知霍某可否有此荣幸,与贺姑娘走上几招。”
云飞听完这话差点没咬了舌头,委实佩服起他,忙将碍事的咕噜抱进怀里,腾出座让霍沉坐下。
如此来,哪儿还有不应的理,令约遂又全心同霍沉对起棋来。
霍沉摇身成了正面受敌的那个,抛开惊诧,满眼笑意地审视起敌方的手法和神情,结果竟真让他觉察出一些不寻常。
对方每每悔棋,眼底要么全无觉察,要么便闪过些许慌乱,与此同时,手上动作也会刻意许多。
换言之,并非次次都是她无心之举,还有明知故犯的时候。
这个认知教霍沉觉得新鲜,眼畔笑意愈发浓郁,云飞看进眼里,不禁陷入沉思:
二哥不是说贺姐姐是三哥的“苦头”么,可他瞧着,怎么更像是“甜头”?唉,倘他小时候敢这样悔棋,恐怕早被敲没了头,三哥才不会对他笑成这样!
莫名的,小少年竟羡慕起他贺姐姐来。
***
翌日清早,霍沉又随贺无量等人上了猫竹山,山林极广,每日察看的都是不同区域。
这回他与众人并肩走在前头,商议着正事儿,就是总有些心不在焉,时常回头看。
身后的小学徒们各自肩上挂了个小背篓,令约也是如此,云飞、阿蒙两个乖乖巧巧伴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们话。
“咳咳。”贺无量试图打断某人肆无忌惮的惦记,轻咳一声停下步子,朝众人道,“就在这里散罢。”
本也没甚么好瞧的,今日上山正是教这些精力旺的清清退笋来。
“是!”一群小学徒笑嘻嘻应下。
贺无量又不放心地嘱咐句:“好生跟着各自师父,别光顾着掘笋,四周多留意些。”
终归是些少年人,有的才跟学了三两年,需在山林里学的还多着去。
话罢,几位纸农才带着众人散布去林间,令约则在人去后过去贺无量那里。
贺无量低低咳嗽声:“你带云飞他们近处走走便是,莫走远了,我与见渊这里还有事要谈。”
贺无量甚至已经想好要请霍沉去路旁的石头边歇上会儿,岂料霍沉听完,当即正大光明接过话:“前辈若是担心贺姑娘,晚辈以为跟他们同行即是。”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当面谈起也无妨。
当然,这句并非霍沉所说,而是贺无量在他看向自己时顺势接来话后的,为此,自个儿害自个儿郁结番……这下倒好,人家甚么也没说,自己赶着认“自家人”了。
唉,贺无量又在心底长叹声,无奈束手跟上令约,与霍沉的谈话也不知不觉停缓下来。
“姐姐,你们查林都查些甚么?”走在前头的云飞好奇问起。
“嗯……一来瞧瞧哪处新笋生得密、长势如何,二来瞧瞧可有人上山偷伐,更要留心有没有哪处竹生了竹米。”
“竹米?”云飞稍作回想,而后问,“书上说竹米难得,是凤凰之食,可是这个竹米?”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
“正是,不过这说法是那些雅士的事,我们只知,竹若生了花结了实,不需多久整片林子都得枯。”
云飞吃惊:“原是这样,受教了。”又问,“那上山偷伐呢?”
“这是宛阳数百年前就有的规矩,猫竹山上的竹子归纸家管,除了篾匠能伐嫩竹外,旁人若需伐竹,只许伐六年以上的竹,如若偷伐,按盗窃罪名处罚……只这条例有些知县管,有些不管,像先前的老县令,他不管这个,偷伐的人又多起来,不得不防着。”
她絮絮答答一长串,钻进霍沉耳朵里,格外悦耳,他甚至总结出一点:但凡说起与竹坞有关的话,她都能说上许多,而他也欢喜听。
说话间令约也停在一片去年壅过的竹林空地,四周新笋丛生,蹿得快的已有半人高。
“就在这儿挖笋?”云飞问。
“嗯,”她补充道,“是清退笋。”
一说退笋,霍沉又想到她生气拔笋那回,将话问出口:“甚么是退笋?”
没有指名道姓,但都听得出他是接着令约的话在问。
贺无量:“……”
老夫就在旁边你问老夫啊!
令约偏头瞧他眼,放下空背篓,熟络用镰刀指向他脚边:“像这两株,本是并生新笋,但稍高的这颗笋壳发黑,绒毛干燥,一看便是退笋料子。”
眼神不大好的霍沉:“……”
她又偏了偏胳膊,指去阿蒙脚下:“那株笋壳尖头也发燥的,便是明日的它。”
“受教了。”霍沉笑了笑,“往后定多请教贺姑娘。”
贺无量:“……”
令约睫羽轻扇两下,端着矜持与他颔首,直到转过头才背着众人翘高嘴角。
少女背影纤细清灵,黏着着霍某人的目光,两人间萦绕起某种似有若无且不便公之于众的情思,贺无量看进眼里,彻底信了郁菀的话。
这可如何是好!
没一个是他能拦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郁菀:白教你了。
复更以来我竟一章都没写出来……但是存稿骤降!我真的能在存稿浪完之前写完吗,有些怀疑自己。
然后我昨晚熬夜看完了我的《葵花籽》???发现同样是闷性子淡性子,古言确实难发挥很多,以后还是写能够自由自在浪的主角吧,也不写太多家长了,家长真难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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