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真如江筝所说,放下公主的身份跟他走,从此隐匿江湖吗?
顾钟卿使劲眨眨眼,将这种危险的念头赶出脑海,“风荷,我们回宫去吧。”
席风荷见状,来不及反应,给了折扇一个眼神,便匆匆走了。
顾钟卿确实连头都没回一下,她怕她看到江筝那被抛弃了一样心碎的眼神,会改变她的决定。
房中,江筝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酒入愁肠,化作了伤心泪。
折扇也被他眼角的泪惊到了,半是心疼半是悲伤。
“江公子,不要再喝了。”折扇劝道。
望了一眼桌旁放从未打开的包袱,江筝没理会她,又往嘴里倒了一杯酒。
那里面只是些衣裳,有锦衣华服,也有粗布棉衣,那是他按照顾钟卿的尺寸做的。
她曾经说过,若有来世,她愿生在一个平凡人家,父母健在,姐弟和睦,爱人陪伴,知己两三。
为了讨她欢心,江筝别出心裁,特意去做了这些衣裳,可还没来得及交给她,顾钟卿便要远嫁他乡了。
那个想生在平凡人家的公主殿下,还是为了帝王家的荣耀,违背了自己的心。
半月之后,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地从皇宫出发,贯穿整个长明街,出了京都。
席风荷作为皇后,在殿前亲自送顾钟卿出发,顾钟越称病未来。
“公主,顾钟越他……”席风荷想为他解释一下,但是实在词穷。
“我知道,越儿他只是不想亲眼看着我走罢了。”顾钟卿穿上了嫁衣,一袭红衣映着着她桃花般的容颜。
“席风荷,你一定要照顾好越儿。越儿刚出生便失去了母后,他连母后的面都没见过,不像我,还有几年完整的记忆可以回忆。你要对他好,不要让他伤心”
席风荷点点头,即使顾钟卿不说,她也会永远陪着顾钟越。
“还有,”顾钟卿眼神闪烁,“替我告诉江筝,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公主……”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顾钟卿朝皇宫看了一眼,尽是留恋。
抹去眼角的泪,她毅然转身,上了轿。
“出发。”
城楼之上,顾钟越看着这支队伍出发,他不喜欢这样离别的场景,眼看着父皇和姐姐都离他而去,无力感将他包围。
“顾钟越。”送走了公主,席风荷踏上了城楼。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顾钟越在这,顾钟卿自然也知道。
“荷儿……”顾钟越抱住她,像抱住了他的所有。
席风荷任由他抱着,“我在,我会一直在。”
街边再次围满了百姓,只是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样欢腾,京都百姓谁人不知,公主此去,或许再无归期。
他们半跪在街边,看着队伍走远,渐渐消失在了城门中。
京郊,江筝骑马立在远山之上,看着下方的旌旗飘飘。
他一眼便看到了那顶大红的喜轿,轿中,是他的公主殿下。
眼看着迎亲队伍出了城门,策马追了上去。
后来,有人听闻,公主远嫁北疆,流萤山庄的庄主孤身追了和亲队伍一天一夜。
公主看都没看他一眼。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庄主回来了。
有人见他从夕阳中走来,英姿飒爽,仪表堂堂,但眼中没了神采,像丢了魂一般,又像失去了最珍贵的宝物。
许久之后,席风荷才知道那天江筝在追逐途中发生的事情。
那时的江筝再提起时,已是风轻云淡。
“我看到队伍中央那顶华丽的轿中飘出来一方白色的纱绢,我接住了它,纱绢上用朱砂写了四个娟秀的字。”
“写了什么?”席风荷好奇地问道。
江筝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席风荷怒起,捶了他一拳。江筝被她追得在整个山庄里跑,顾钟越抱着他们的女儿,饶有兴致地看着。
在江筝上衣贴近心口的地方,放了一方绢纱,上面写了四个字。
“惟愿来世”。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那日,江筝攥紧手帕,这个平日里总是装傻逗乐的男人,逼不得已,用眼泪告别了他的爱人。
他朝迎亲队伍离开的方向抱了抱拳,策马调转了方向,回了京都。
“公主,他走了。”随行的宫女提醒道。
轿中,顾钟卿已是泣不成声。
今春如旧,只是桃花已落,锦书难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