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了马车里,穆简抬手掀开马车一侧的窗帘往外看去。
夜色漆黑,空中无星亦无月,似是有厚厚的云层遮掩了所有光线。马车行在路上,只能看到街道两侧零星几盏灯笼透出蒙蒙的光亮。除此之外,天空竟无一丝光线洒落。
穆简在脑中缓缓对系统说道:“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阿嚏!”深秋夜的凉风从帘外灌进马车内,吹得穆简打了个喷嚏。
“县主可是冷了?”楚见深薄唇微抿:“如今已是深秋,晨起与夜里总是格外寒凉,我该给县主带一件披风的。”
穆简放下窗帘子,看向楚见深时,她面上着实有几分不好意思:“穆简知道,让四殿下带着我去探查太子之死,已经给殿下添了许多麻烦。如今我们去探大皇子府,我怎能披上披风?若是真披上披风,披风宽大,行动间难免勾到其他东西,岂不麻烦。何况,此时也不算很冷。”
“你没有给我添麻烦,”楚见深答得极快。有乐安县主这样的美人相伴,只怕上刀山下油锅也有无数人甘之如饴,又有谁会嫌麻烦。至少,楚见深就知道,他的大皇兄楚见微恐怕是想要这样的麻烦反而求之不得。
穆简真心实意道:“四殿下,你真是一个好人。”
楚见深面色坦然地受了这句夸赞,心中却道:若是你真知道我心里对你抱了多少龌龊念想,只怕你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好人”二字。
这时马车轻轻一个颠簸,穆简身子微微一跳,双膝已撞在了楚见深的大腿上。
马车缓缓前行,楚见深坐得稳如泰山,穆简却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晃动,双膝屡屡撞在楚见深腿上。
这点轻轻的撞击自然不痛不痒,却让楚见深觉得心头也似被一撞、一撞般,鼓动起来。
昏暗狭窄的马车内,楚见深面上渐渐红了。
马车内光线阴暗,穆简只能勉强看到楚见深的轮廓,楚见深习了武,却能看清她楚楚动人的面容在夜色中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正因为知道穆简看不清他,楚见深便肆意将自己的目光放在穆简的面容上。
平常时候若是这般看着她,便是太过唐突古怪,此时楚见深放任自己的目光在她身上痴痴流连,目中带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与专注。
只这样看着她,楚见深陡然间理解了古时那些昏聩亡国的君王。
以往,楚见深总觉得那些“烽火戏诸侯”的君王有种无法理解的愚蠢,此时此地此人,楚见深骤然就了悟古时君王为何会有沉迷温柔乡、不肯早朝的时候。
与她在一起,就这样待在一起,这般缠绵旖旎,楚见深只觉得就算在这马车上待上一世,忘却以往的志向抱负也未不可。
马车行了多久,楚见深便定定地瞧了她多久。
马车停下来的瞬息间,楚见深回过了神。
“殿下,县主,到了。”马车外传来落晖沉稳的声音。
楚见深掀开马车帘子,轻轻跳下了马车。
落晖忙取了小矮凳放在马车旁,伺候穆简的表情活像伺候自家主子。
穆简踩着小凳,在落晖“县主小心些”的声音中走下马车。
下了马车,穆简才发现马车既没有停在四皇子府,也没有停在大皇子府,而是停在了一处离大皇子府较近的僻静小巷里。
“等会我们去大皇子府的时候,落晖就在此处等我们。”楚见深目光清明,让人完全想不到他曾那般痴痴看了穆简许久。
“是!”落晖应了一声。
看着自家殿下的神色,落晖敏感地发觉自家殿下此时面色虽然平静如常,可眉目间似是少了一分厉色,多了一分满足与平和。
落晖不由咂舌,自家殿下还没和这位乐安县主怎么样呢!就这般亲近些坐着,殿下就满足了?!
自家殿下当真是着了乐安县主的魔了!
落晖顿时对穆简肃然起敬,看向穆简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殷勤与尊敬。
楚见深瞟了落晖一眼,又转头看向穆简,语声平静:“县主,准备好了吗?”
穆简面上微红,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朝楚见深点头。
楚见深一手搭在穆简柔软的腰肢上,脚下轻轻一点,便如大鹏展翅般腾空而起。而后他便带着穆简在屋顶间飞速纵横。
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穆简被楚见深带着凌空前行。
这一次,穆简竟有机会从上至下看一看京师。大成朝最繁华的城市就在脚下,穆简胸中顿生一种逍遥舒畅的感觉,她不由笑着抬头看向楚见深。
从穆简的角度,恰能看到楚见深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目,他正目视前方,目光沉稳中带着一份与身俱来的矜贵与自信,一语不发,偏有一股气吞山河的气势。
穆简呆了一下。
不多久,两人落在了大皇子府西侧的一处小花园里。
“县主?”楚见深无声张了张口,脸上带着点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