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郡主知道陛下要给穆简和四皇子赐婚后,便来问穆简愿不愿意。
穆简对着长宁郡主轻轻点头。
于是长宁郡主便心满意足地笑开,说是要去庙里还愿。
长宁郡主离了府,穆简便在东院中开始锻炼身体。
太子楚见铮死之前,穆简活着是为了走剧情。太子楚见铮死之后,穆简活着纯粹是为了挽救嘉国公府,她曾想过,等救了嘉国公府,她便寻个时机“死”回现代去。
可如今穆简又改了主意,她准备在这世上再活上几十年,既然如此,她就得对自己病弱的身体多上几分心。
穆简每日里都空出一些时间在东院里慢跑。
那真的是……很慢很慢的跑步。
穆简穿着适宜的衣服,在东院的走廊下慢跑,疏桐便跟在她身后走着。
一开始穆简提出要跑步的时候,疏桐还以为她魔怔了。穆简便举了“习武之人身体强健”的例子,说服疏桐她这般跑步是真的对身体有益。
疏桐将信将疑,但总算相信穆简这是真的在锻炼身体,而非“发疯”。
穆简连着慢跑了五日,身子未见轻快,反而越跑越累。
这日她慢跑了一会儿,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连心口都开始隐隐抽痛,穆简忙扶住一边的廊柱,缓缓蹲坐下来。
疏桐跟在她身后,见穆简面色惨白,脸色实在难看,便劝道:“县主,我们还是不跑了吧?这几日县主辛辛苦苦在院子里跑,气色不见好,反而是越来越糟。奴婢看着县主的脸色,都有些怕了。”
穆简扶着胸口,仍旧觉得呼吸困难,她张着口喘了几口气,才缓缓道:“跑步这事,一开始就是有些累的,习惯了,身体便越来越好了。”
疏桐眼圈一红:“可奴婢看着县主这般累的面色惨白的模样,奴婢心疼县主。现在我们不跑了吧?您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和那等习武的人是不一样的。”
这次疏桐的话,穆简听了进去。
穆简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或许她这病弱的身体真的不能和寻常人相比,也许她真的不能从跑步开始,或许多走走路更适合她。
这么一想,穆简觉得自己这身体真心弱,连跑步锻炼都不行,这也太惨了些。
穆简无奈地朝疏桐点了点头。
疏桐扶着穆简站起身,又扶着穆简在廊内的木椅上坐下:“县主,您真的不跑了?
穆简只觉得身子冷得很,她让疏桐给她盖上一件衣服,才道:“你说得对,许是我身子太弱了,受不了这般跑步,那我从明日开始便多多走路,不跑了。”
疏桐长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这便好。县主您不知道,这几日您在院子里跑,府里的丫鬟仆从都偷偷在那儿看热闹,他们都说县主您许是发了疯呢。”
穆简一听,彻底歇了跑步的心思。
她自是不怕旁人的闲言闲语的,可她怕这种话传出府去,传到男主高凉郡王楚见微的耳中,坏了她的人设。
就在三日前,陛下突然下了旨意——封大皇子楚见微为高凉郡王,封三皇子楚见奕为南阳郡王,封四皇子楚见深为九江郡王。
三个皇子不偏不倚,全都封了郡王。
皇帝的这般举动,又惹得朝堂上一阵热议。
想到高凉郡王四个字,穆简便想起,在原著中,男主楚见微封高凉郡王后不久,便是楚见深登基为帝的日子,而就在楚见深登基不久,便是她乐安县主穆简的“死期”。
以前想起“死期”这两个字,穆简别提多从容了,如今再想这两个字,穆简倒有几分不安。
穆简在心头安慰自己:原著中的乐安县主是因为钟爱先太子楚见铮,太子死后,乐安县主郁结于心,多病多愁,才会早早死去。
她可不一样。她穆简绝不是原书中那般脆弱的乐安县主,也并不会因为先太子楚见铮的死而郁结于心。更何况,这两年她的身体已有所好转,只要她努力一把,应该还能活上许久,就算不能如正常人能那般活到“七十”,至少也能再活个二十年吧。
“不行,放弃了跑步,我还得想办法锻炼身体,”穆简低低喃喃了一句,随即她双目一亮:“对了!习武!”
穆简笑道:“疏桐,你去叫上马车,随我去一趟九江郡王府。”
再怎么说,如今的楚见深也勉强算她的未婚夫吧,她可是为了他才要锻炼身体,教导她武功的事,楚见深责无旁贷!
……
四皇子府,正殿。
厉长洲跪在地上,低声道:“昨夜陛下又昏过去了,陛下严令保密,如今宫中的人与朝堂上的人,都以为陛下是小疾未愈,还没有人怀疑陛下已得了重病。”
楚见深立在窗口,望向窗外,神色悠远。
楚见深很早便记事了,他还记得三岁那年他知道何为父母时,对生父生母的渴求。
父母这种存在,不是锦衣玉食可以代替的。那时候,他求而不得,是一个拥抱。
在他重重滚下台阶头破血流,双手揉着眼睛嚎啕的时候;在他被黑夜惊雷反复惊醒,躲在被褥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在他看到其他被父母抱着宠着的孩子的时候。
他也曾哭得撕心裂肺朝着无人的地方喊过无数次“爹——娘——”
幼年时他想着,若是他有父母,他一定会将自己最爱吃的糕点全都送到他们口中,一口一口喂他们吃。
他也曾记得,当他渐渐明白他的生母已死,他的父皇将他扔到夏宫中时的无措惶恐。
是不是他真的太糟糕,所以生母抛下他,父皇又不要他。
从那时起,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做父皇最出色的儿子,他若是做的好,不那么糟糕,也许父皇便会看到他。
就算父皇待他不如其他兄长也无所谓,只要父皇来看看他。
而后,他遇到了厉长洲。
厉长洲教了他很多东西。厉长洲还给他带来了几位老师。
一年一年,而今的楚见深今非昔比,他是真的不再那般渴求父母了。
而事到如今,厉长洲却告诉他,他的父皇其实一直暗中在看着他。他的父皇虽没有亲手抚育他,但也一直在保护着他,教导着他。
楚见深很难说清自己心底的感受。
更多的,他只是觉得他的父皇错了。
他父皇给他的东西,并不是他想要的。
有些东西,错过便是错过,再回不来了。
楚见深只沉默了一会儿,便道:“昨夜诚亲王传来密信,说是三皇兄动作很大。”
厉长洲面不改色:“是。近些日子以来,南阳郡王渐渐和领侍卫内大臣陈章走得很近。”
楚见深冷笑了一声:“他倒是胆子大。”
厉长洲又道:“关于诚亲王……正如主子猜测的那样,诚亲王的把柄不是物证,而是一个人证。如今那人被南阳郡王严密看押着,我们若想得到那个人证,需要静待合适的时机。”
楚见深点点头:“此事不急。”
两人正谈着,就听落晖在门外喊了一声:“殿下,乐安县主入府了。”
楚见深面上神色一改之前的深沉,多了几分温和,他挥挥手。
“奴才告退。”厉长洲身影一闪,便消失了。
楚见深抚了抚衣冠,这才起身去开正殿门迎她。
近些日子里京师里暗流涌动,楚见深忙得很,他已好些日子未去嘉国公府了。至于太子案,楚见深只是传信给穆简,告诉她案件有所进展,但他手中还无半分证据,需要些时日继续探查。
“吱呀”一声打开正殿大门,楚见深便见穆简已俏生生立在门前。
穆简笑着行礼:“参见九江郡王。”
见着她的笑容,楚见深只觉这正殿内的一室沉重霎时被吹散一空:“何必多礼。快进殿,瞧你冻得一脸白。”
穆简却不动,笑盈盈道:“我今日来郡王府,可是有事请郡王殿下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