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简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中,周遭却是静悄悄的。
眼皮重的很,穆简试了好几次,才艰难睁开眼。
抱着她的是楚见深。
从穆简的角度,能看到楚见深惨白的面色,还有空洞洞的眼神。
穆简张了张口,用尽最大的力气开口,口中的声音却是细弱蚊声:“陛下?”
楚见深垂头,看到她张开了眼,他抱着她的手不由一紧,一潭死水般的眼眸中有了波澜:“简儿……”
穆简想了想,道:“陛下都知道了吧,我活不了几日——”
楚见深一指压在她唇上,不许她再说下去,只是他的手指却微微颤了颤:“简儿,朕不会让你死的。朕是天子,朕不让你死,你就不会死!”
穆简微微笑了一下,也不与他辩驳:“我给陛下的信,陛下看了吧。”
穆简在那信中求了他两件事。第一,在她死后一年内,不许嘉国公离京。第二,在她死后五年内,不许穆展参战。
嘉国公穆远是在外头遇见意外才死的。穆展则是在几年内战死沙场。
穆简想着,她求着楚见深,直接让这两人不离京,不参战,便可避过那两次死劫。
穆简还是非常相信楚见深的。她认定,若是她求他了,他应当是会答应她的。
楚见深轻声道:“朕看了。朕不会答应你。”
“陛下?”穆简有些吃惊,又有些焦急:“求陛下答应我。”
“简儿……”楚见深低头,将脸贴在她脸上,语声沉痛:“你活在朕身边,朕什么都应你。若是你……你弃朕而去,朕又为什么要答应你。”
“陛下,陛下——”穆简心急地叫了两声,便咳了起来。
楚见深顿时慌了,他忙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简儿,简儿……”
穆简停了咳嗽,张着口喘息,她一手握住楚见深的手,发觉他的手比她的手还要冰凉:“陛下,陛下我求你,你就答应我罢。”
楚见深却将她抱起,将她的头放在他肩头,紧紧搂着她:“那简儿你答应朕,不要离开朕。”
和楚见深说不通,穆简心里又急,又难受:“陛下——不是我不应你,只是我这身子……”
楚见深但觉一呼一吸,心口都是抽痛,他道:“太医院的人都是庸医,朕已经颁布公告,广招天下名医给皇后治病,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若是不能挽救嘉国公府,她折腾这么久又是为的什么!穆简心头难受的很:“陛下,穆简求你了。”
楚见深低低道:“简儿,是朕求你……”
这时,落晖走进殿内,肃着脸跪下:“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陛下,御医刘昀善已经追到了。”
穆简昏厥之后,楚见深便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召了过来给穆简看诊。
可独独少了一位刘御医。
楚见深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位刘御医早在穆简入宫之前就为穆简诊过脉,但却在穆简入住景仁宫那日突然告假,而后便消失不见了。
楚见深将穆简放在床上,起身走了几步,面容隐在阴影里,心上人垂危的恐惧似是化作了沉在心底的暴戾:“赐死。”
落晖心中一沉。
主子这种连问都不问就直接“赐死”的事情,落晖还是第一次听到。
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没了,只怕主子从今往后都会变作一个冷漠无情的帝王。
落晖将头贴在地上,帝王冷怒之下,好似浑身的皮肤都浸在冰水中一般,让人毛骨悚然,他道:“刘御医有一句话要告知陛下,是与皇后娘娘的病有关的。”
楚见深面色阴沉,冷道:“传。”
刘御医被落晖带到了景仁宫内。
楚见深立在外室,眉眼间似是带了刀剑一般,看向刘御医的眼神便如刀剐在他身上。
刘御医腿一软,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只是害怕陛下因娘娘的病而迁怒臣下,臣才逃跑的。求陛下饶命——”
楚见深面无表情:“你若是说不出一句救治皇后娘娘的方法,那你这条命也不必留了。”
刘御医额上登时冒出了冷汗,他忙道:“自臣为娘娘诊脉之后,臣便去翻了许多医书。臣,臣并未找到和娘娘相似的病症——”
楚见深冷笑一声。
刘御医又道:“但!但,但臣在翻阅病症档案的时候,发现娘娘的病症和昭惠皇后极为相似……”
昭惠皇后便是先帝的皇后,也是楚见深的嫡母。
刘御医打着颤把话说完:“昭惠皇后的脉案也是身体极度虚弱,身子衰弱至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