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见微离京那一日,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
高凉郡王府的两位侧妃一位侍妾,楚见微都没有带在身边。楚见微只是将郡王府的事情交给了何采薇何侧妃,便带上亲信离府。
策马出了京城城门,楚见微勒住马,回头望向京城的城门。
他昨夜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太子薨逝那一日,他没有听属下的劝告,第一个飞奔到乐安县主穆简跟前,鼓起勇气告诉她,他心悦她。
那时候的她,与四皇弟还是陌路人。
她听了他的话,红着脸,含笑对着他点头。
然后……然后他便醒了。
醒来时,他想着梦里的一切,笑出声来,而后笑到出了眼泪。
她如今是皇后,她是不会来与他告别的。
可楚见微要告别。
楚见微望着京城城门口,对着京城告别,也对着过往岁月里所有情爱告别。
当年她与先太子还是一对的时候,楚见微曾想过,往后余生,他还能为她做点什么。
许是十年之后,雨中相逢,他能为她递一把薄薄纸伞,看她一身尊荣转身离去。
许是二十年后,她的子嗣登上朝堂,他能站在朝堂上,默默为她的孩子说上一两句话。
又许是三四十年后,他临终那刻,还能在死前梦一回少年的她。
楚见微从胸口抽出一叠烧了一半的纸。
那是她曾亲手抄写的诗词。
楚见微手轻轻一扬。
那叠纸便在雨中被打落在地,很快,雨水便将纸上的字打得模糊凌乱起来。
“驾——”
最后望了一眼京城城门,楚见微策马离去,不再回头。
……
京师里连着下了七八日的大雨。
这日,楚见深收到一份折子。
折子上写得是,京郊跨山,半山腰的山石泥土连片滚落,差点将京郊大营的一处练兵处掩埋住。幸好那日无人在那处暂居,京郊大营并无人员伤亡。
看到这份折子,楚见深立即想到了穆简求他让嘉国公穆远半年内不许离京的事情。
楚见深皱眉,放下折子,前往景仁宫。
景仁宫内,楚见深将这份折子的内容告诉了穆简,问她:“简儿,当初朕没有问你,为何要留嘉国公在京半年。如今,朕想问你,朕的皇后难道还是术士,能预测吉凶不成?”
穆简摇头:“我不是术士,我也不会预测吉凶。至于这件事……陛下,我不想骗你。只是我现在无法告诉你。”
“无法告诉朕?”楚见深抿唇,眼中浮现一丝薄怒:“简儿,你不觉得你的秘密太多了一点吗?难道朕就这般不值得你信任,你的每一件事都不能告诉朕?”
穆简:“请陛下再给我一些时间。”只要等楚见铮彻底控制系统,她便能无所顾忌,将事情都告诉他了。
楚见深失望地看向穆简,甩门而去。
看着楚见深离去,穆简心里有些难受,她有些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低低道:“太子殿下,还需要多久,你才能掌控系统?”
楚见铮没有回答。
“吱呀”一声,景仁宫的殿门被轻轻推开。
楚见深沉着脸站在景仁宫正门口,艰难地扯开嘴角,语声轻轻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简儿,你刚才是在与谁说话?”
穆简惊得立时站起身。楚见深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却没有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楚见深看着穆简,脸上闪过羞愤、暴怒,伤痛,最后面色铁青,他缓步走进殿内,脚步很快快了起来。他疾步在殿内行走,他走到内室,翻开柜子,探看床底,他又行至另一侧的房间,掀开床铺与幔布,不断地翻找。
寻了良久,还是一无所获,楚见深寒着脸走到穆简跟前:“他在哪里?!”
穆简被楚见深的震怒吓到,她连连后退,却被他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穆简颤着声道:“没有,景仁宫里没有旁人。”
楚见深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戾气:“简儿,朕是天子,朕也是男子。这世间没有男子能容得下妻子的房中有旁的人。”
“皇后!你告诉朕,是谁?!”
穆简避开他的眼,坚持道:“景仁宫中没有别的人。”
楚见深眼中满是伤痛,他看着穆简,大步退出景仁宫门外,高声道:“董辅?”
太监总管董辅快步走到楚见深身边,躬下身子,小心翼翼:“陛下?”
楚见深盯着穆简,道:“给朕搜宫!”
“是!”董辅一惊,听出楚见深话语中的暴怒,他不敢质疑,忙叫上一队太监。
一大群太监入了景仁宫,在景仁宫内翻找了起来。
疏桐、向晚,还有景仁宫的其他宫女和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明白为什么陛下突然龙颜震怒,竟然要搜皇后的景仁宫。
皇帝根本没有说要搜什么,太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找什么,翻箱倒柜,倒是翻出几个落了锁的小柜子。
太监们将几个“可疑的柜子”摆在了皇帝跟前。
景仁宫中没有搜出男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