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愣怔住,赤金色的大眼睛有些迷茫。
“给你取个名字吧,”宁窈歪头想了想,眼中一亮,“劫狱那天是十五月圆,你想叫十五,还是月圆?”
他毫不犹豫地排除了月圆,听上去像个女孩。
于是,被满城搜捕的邪恶魔祟,从今天起有了自己的名字,他叫十五,没人知道他就藏在皇城脚下的公主府里。
至于另一个被通缉的神秘邪修——宁窈正趁着夜色,悄悄摸向他的房间。
凤仙居是整个府里最清幽的住所。
陆公子喜静不喜闹,小七拨给他的下人一等一的伶俐安静,平时各自做活,从不多嘴吵闹。
宁窈悄悄潜进院里,明知道自己掐了隐身诀,还是做贼心虚,还有那么点害怕。
房里没点灯,黑黢黢的。
宁窈脚步踟蹰,轻轻敲门:“陆公子,你睡了吗?”
无人理会,一阵风吹过,桂花簌簌落下。
宁窈抱住自己,好冷!
陆执要么是睡了,要么是嫌烦不想搭理她,宁窈在冷风里打了个哆嗦,准备回自己的小被窝。
忽然,传信玉简发出莹莹亮光,是母后要和她说话。
想必是受伤的事令她挂心。
“皇儿?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做噩梦,我被吓醒了,躺床上吃冰粉膏呢。”
宁窈步伐轻快地小跑到墙边那颗桂树下,也不讲究,随意地靠着树坐下,幽幽桂香沁人心脾,抬头就看见璀璨的星空。
皇后笑了,语气心疼又宠溺:“都什么时辰啦?还贪嘴,当心积食,你肠胃不好,少吃些不好消化的东西。”
女人语气温柔,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的声音跟宁窈的妈妈挺像的。
于是她顺从地乖巧道:“好,都听阿娘的,对了,我爹爹呢?他睡了吗?”
那边叹了口气,语气担忧:“没有,近来青洲一带不太平,闹旱灾,闹魔祟,你爹还在批折子呢。”
封死的魔眼开启,魔气随之而生,一些见不得光的邪祟们也卷土重来。
往后不太平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
“让爹爹注意身体,别一喝高了又想着上阵杀妖,养着那帮能人修士,就要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少女声音稚嫩清脆,语气却是沉稳,“阿娘也要注意身体,多带些防身法器。”
“乖崽,越来越懂事了,就是这话别让你爹听到,”女人笑起来,“回头又得气歪鼻子,说咱娘俩背后说他坏话……”
宁窈捂嘴窃笑,边和母亲聊天,一边手痒,微使灵力一下下轻轻拍在树上,沾着露水的桂花雨伴着幽香,扑簌着落满她藕粉色襦裙上。
整棵树被她拍秃了大半。
听见母亲问:“可去看过你惟风哥哥了?”
“没有,看他干嘛?”她嘟起嘴,娇气又不屑的模样。
皇后笑了,仿佛能看见小女儿将肉肉的小脸搁在她膝头,嗲声撒娇的场景。
“哦?我家乖崽愿意舍命相救,现在连看一眼都不肯了?口是心非,这可不像我皇儿的脾气。”
别提了,提起来她就一肚子郁闷,连辣手摧花的心情都没了,“我要是说我没打算救他,纯属脚滑才会掉下去……阿娘你信吗?”
窗前静默伫立的男人,眸光微微顿住。
他唇角翘起,嗤了一声。
不信。
“这……阿娘只知道,我家崽从小念着要嫁给惟风哥哥,现在反悔了?”
宁窈手托腮,“孩子话哪能当真?”
“我看你是玩野了心,你府里那个……惟风说他来历不明,古里古怪,我看也挺稀奇,这才几天就把你迷成这样?还是尽早打发了吧……”
宁窈慌神了,怯怯地看一眼那黑洞洞的房间,心里兔子似的上蹿下跳。
就在人家房门口说坏话,这不是作死?宁窈仿佛看见自己坟头草两尺高……
她握紧小拳头,忽然一本正经,义正辞严:“阿娘你错了,陆公子是女儿生平见过最美好的人物,他人美心善和蔼可亲乐于助人忧国忧民,进可安定一方宅院,退可止小儿夜啼,堪称我大月臣民之典范……千古风流人物!当属我家陆……”
“吱呀——”
宁窈正编到兴头上,循着声音看过去——
那位人美心善的千古风流人物正站在窗边,和蔼可亲地望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