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潇死死攀住唐桁的手臂,双眼紧闭,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不知怎么天旋地转了几番,裴云潇的双脚终于落在了实地上。
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才发现她真的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露台上了!
“好了。”唐桁低声提醒道。
直到此刻,他才方找回了些记忆里那个灵动可爱的潇弟。
有时唐桁扪心自问,若是将裴云潇换作他人,他也许会不喜他的高贵出身,会嫉恨,会不忿。
可对裴云潇,唐桁却从来没有一丝这种感觉。
或许是因为少时短短不过七天的情谊,又或许,是他每每能从裴云潇信件的字里行间,读出她被刻意压抑的天性。
长在京城裴家的裴云潇,远没有身处青山县的裴云潇潇洒惬意。五年前如此,今天亦如此。
裴云潇没有注意到唐桁略带深意的目光,因为此时的屋中,已经传来了些只言片语。
她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屏住呼吸,贴上去细看。
屋里,张柏点头哈腰地在汾阳侯跟前奉承阿谀,反倒是那四个盐帮头目,都被衬出几分不卑不亢。
“……你们的意思是,如今把柘州定做了集散之地……”
“侯爷不是不知道,原先的已经被朝廷盯上了,目标太大,有风险呐……”
“……改道运柘州也不是不可以,但这运费……”
“好说。这是何家兴源银号的凭证,侯爷请放心……”
“……张大人帮了本侯这个大忙,这一百两就算做送你的分利吧……”
“多谢侯爷,青山县已尽在下官掌控,侯爷不必忧心……”
“……既然如此,那就……”
过了半个多时辰,屋中的人才相谈完毕,一个个满意的离开。
裴云潇与唐桁站在露台上,神情都很凝重。
“朝中刚杀了一批盐帮头目,他们还这般不知收敛。何家看样子是要狗急跳墙了。”裴云潇说道。
“兄长,我们要马上回去,这事要即刻禀报京城。”
一回到官驿,裴云潇就立即向京城飞鸽传书。
她出京时,无论是裴瑫还是皇帝,都是一个态度。何家想要插手私盐买卖,定然是痴心妄想。但因其中势力复杂,贸然出手,会惊动暗藏的势力。
到时候他们藏匿起来,后患无穷。
眼下,听了汾阳侯与几个盐帮头领的对话,裴云潇也觉得这案子没那么简单。恐怕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整个江南的势力都会被波及。
所以,裴云潇只能传书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没过一会儿,锦年、锦和二人也回来了。
“情况如何?”
“回小公子,账目确实不在悦来客栈。”
裴云潇早想到会是如此,也不吃惊:“何家做事一向谨慎小心,汾阳侯与梁氏的往来账目,怕是被他们扣下做证据要挟了。”
“那如今怎么办?他们已经碰了头,盐帮头领和汾阳侯怕是都要启程回转了。咱们跟哪个?”
裴云潇想了想:“锦和,你先走一步去柘州,在路上等着盐帮,试试能否找到他们的老巢。锦年留下来,咱们等京中的传书。”
“至于汾阳侯……他已经没用了。先留着他,日后就是从犯。”
京中的传书是两天后的下午到的,一共两封。一封来自大历皇城,金殿上的那位;另一封则来自裴府昭玉堂。
裴云潇看着摆在桌上的两张纸条,莫名有些感慨。
一个是金殿里的皇帝,一个是世族中的帝王。大历朝的大权,又真正地握在谁的手里呢?
“潇弟,京中有何消息?”唐桁坐在对面,疑问道。
裴云潇的心情倒很是放松。因为皇帝和祖父裴瑫的意思不谋而合。
皇帝那张字条上写的是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而裴瑫送来的只有一个字——“静”!
“兄长宽心,此事暂时搁置,只等锦和的消息。”
“也好。那潇弟之后有何打算?”
裴云潇眼睛一亮:“难得离京一趟,又与兄长重逢,我怎么也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时日。”
“兄长可还记得,你我约定共赴科场,一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