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依大为吃惊,内心慌乱,暗暗腹诽,下一个不会是我吧,面上却惯为冷静镇定,淡定自若。
她冷冷问:“师侄这是何意?!”
沈柔柔满脸无畏,甚至还凑过去,蹲下身,兴趣盎然地用手指头戳那人的脸,犹豫不决地挠头,问:“陆师姐跟这人是有仇吗?”
这孩子心可真大!苏长依心道。
陆星桐摇头道:“没有。”
她蹙眉,转身冲苏长依又?说:“师侄方才?事出有因?,实在没法子只能行此下策,耽误师叔时间?,还望师叔见谅。”
这个说法差强人意,苏长依勉强接受,她拂手道:“师侄不必在意,你有何事直接开口就是了。还有就是你这伤?”
负伤的手臂鲜血直流,只因?陆星桐穿着暗黑色的弟子服,鲜血洇湿黑色颜色才?不甚明显,正?因?如此,才?衬的她葱白指间?的殷红反而格外醒目。
陆星桐默然,徒手将那男弟子翻过身去,艰难无比地扒衣服四下检查,待确定了什么似的,才?轻叹“果然如此”,方请苏长依过去一看。
越靠近结界外围,周围的气息越冰冷渗人。
好似场景重?现,男弟子小麦色的后颈上,有从乌黑茂密的头发中?延伸出一条笔直的,没入衣领的黑线。
这就像是一条淬着剧毒的蛇,而苏长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原本?就有些僵硬的手脚此时更加冰冷。
“又?是傀儡线,”她霍然皱起眉头,沉声道,“怎么就阴魂不散了呢!”
陆星桐见状,微感不秒,“师叔还在上清墟其他地方见过这种操控人的东西?”
苏长依颔首,垂头去看蹲身下正?使?劲戳人家脸的沈柔柔。
这孩子心性正?如稚儿,连好坏善恶都分清不太清,若是措不及防知道自己也曾被种下傀儡线,那脆弱毫不堪的无抵抗力的心灵,是不是能碎裂一地?
于是乎,她半遮半掩地胡说八道,“的确见过。你贺师妹之前也被`操控过,不过后来?便消失了,应当是被掌门抹除了吧。”
贺清邪?也被种过!
陆星桐面露吃惊,而后想起灵清内殿的事,又?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她在沈柔柔和苏长依注视的目光中?,顿了片刻,才?又?重?新?开口说:“那师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长依并未应声,只是看了一眼沈柔柔。
沈柔柔虽然心性羸弱,不过对话的理解能力还算不错,不待她师叔吩咐便噔噔噔跑向远处,直接把空旷之地留给她二?人。
外界天气多变,不多时,落雪纷纷给玄铁桥盖了一层浅浅的白衣。
陆星桐悠悠软语混着落雪声,缓缓而来?,她捂着手臂叹然道:“不久前我奉掌门命令去查看思过崖面壁的人,”
她清晰记得,那日贺清邪说君窈仙尊去夙灵院拿衣裳了,窈山结界后面发生的事,她应该还不知道。
“是这样的,那时窈山结界消失,是有人撞掉了朱雀镇山石的半边翅膀,掌门将与此事相关的弟子全?部罚入思过崖面壁。之后,我与掌门都怀疑此事非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于是我便去思过崖找人询问。”
苏长依凝眸,深深地注视着她。
“那询问的可有结果?”
“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陆星桐说这两?个字时,语调仿佛格外用劲,甚至带着咬牙强忍的气力。
陆星桐深吸一口气,沉着声线道:“询问是没有结果,但弟子后面所见之事,却让人脊背发凉,平生仅见。”
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场面,她心口一阵森然,简直可谓是怵目惊心,毫无疑问她是充满恐惧的,不是自身对于危险的恐惧,而是来?自场景与心灵震撼的恐惧,和所有认知被颠覆的恐惧。
“敢请师叔让师侄瞧一下后颈,不然师侄实在无法将此事说出来?。”说话时,陆星桐又?是深深一礼。
“……”
苏长依就不明白了,古代人怎么那么多规矩,不嫌腰疼吗?虽如此,还是撩过一头银发,想让人看个明白,她谑笑道:“给你看又?有何妨?本?座清白着呢。”
说罢便背过身,让对方瞧。
白花花的一片,颜肌膩理般稚嫩,什么印记都没有。
陆星桐这一眼瞧的很深,她突然想起君窈仙尊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时,登时心中?一跳,匆匆偏过头,耳尖却微不可查地泛了一点红。
“师叔所言极是,的确没有。”
见苏长依回过身来?,陆星桐继续道:“我本?是奉命去思过崖查看,不过询问无果只能匆匆离开,路上撞见了掌门,她……”
“怎么?”苏长依示意她继续。
“掌门不知为何要去思过崖,我急于找方佳师妹,与掌门说了几?句就离开了。”陆星桐瞧着雪花漫天,神情?顿感凝重?,语调也逐渐阴沉,“路上我越想越不对劲,掌门若是要招弟子询问,派人吩咐一声,亦或送传音符即刻,又?何必大费周章亲自跑这一趟。”
“你回头了?”
“对。”
“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师叔怎么知道?!”
这一声吃惊甚至喑哑的有些破音,陆星桐粉面桃花,眉清目秀,一张俊俏的小脸上写满惊讶。
苏长依有些窒息,对方表情?上明摆着是出事了,她轻“唔”,又?点着陆星桐左臂怵目惊心的伤口,一切自不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