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的书是白抄的吗?”苏长依柔声细语地说,脸上仍旧挂着一抹荡人心神的笑。
贺清邪平缓着呼吸,几乎一字字重复道:“师,尊,你是故意的,吧。”
“有吗?”苏长依支颐,淡笑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徒儿,难道为师对你还不够好吗?”
贺清邪捧着宣纸的手臂止不住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瞠目结舌道:“你,你你……”
苏长依勾了勾唇角,见人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心情顿时大好。
“清邪,知子莫若母。你年幼丧母又丧父,为师便成了你唯一的亲人,从小照顾你,说为师是你母亲也不为过,作为母亲的,又如何不想要自己的女儿出人头地呢?”
“别占便宜了,师尊!”贺清邪敛起眸光,“我可没有罔顾人伦强迫女儿的母亲!”
苏长依垂头闷笑,脖间缠裹的红色绡绫磨擦着那道疤痕,引来一阵痒意。松了松绡绫,过了一会儿,才抬头浅笑着说:“事情终归已经发生了呢,徒儿再怎么怨恨也于事无补啊。贺清邪,为师只问你一句呢,你抄不抄?”
“做梦!”
“哦?那你背逐出师门了!”
“……”
话音一落,贺清邪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丹凤眼深处拓印的是霁月清风,是蓝裳淡雅,是一头白雪中映着昳丽的红花。
她仿佛是被最后一句话压倒的瘦马,跌落于悬崖,染墨宣纸第二次洒了一地。
贺清邪一言不发,捡起剑就往外走。
苏长依笑了一声,没有出言阻止,而是慢悠悠说:“日啖荔枝三百颗,贺清邪,你说吃这么多,会不会腻啊?”
一室安静,无人回话,落满一地的宣纸无人捡拾成了流落在外的孤儿。
苏长依靠在美人榻上,一头白发散开曳地,脖间的红色绡绫垂在胸前,她白嫩的指尖转着方才那根狼毫笔,目不转睛地瞧着虚空。
《疼了踢我一下by我屁/股翘》的小说剧情,第二次被改了!
苏长依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在哭,哭着哭着就笑了,也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个聪明的大宝贝呢!
就这么把书中的大主角贺清邪给气走了,还威胁过上清墟另外两位仙尊,唔——难道二十多年的小弱鸡生涯,要在现如今止步么?
苏长依一心二用,将狼毫笔通过食指绕到无名指,动作利索流畅。
“不会就真的这么简单吧?不会再发生什么隐藏剧情把剧情掰回来?”苏长依自问自答,停住了手中动作,“还真不一定呢——”
当把蜡油清除完的胡莹,提着小玉筒前来报备,已时值巳时。
苏长依躺着有些累,从美人榻上起了身,瞧着对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情甚是愉悦。
还是这个女弟子顺眼!
“吃饭了么?”苏长依将方才拆下来的莲形玉簪衔在口中,扬起的五指成梳顺着银雪白丝,衣袖自然下坠,露出骨骼清晰的手腕,白如皓月。
见之,不知为何,胡莹手脚有些发麻,喉咙咽了两下才迟缓着低头,“禀师尊,弟子早饭已吃。”
苏长依从如瀑的银雪中挑起一半用玉簪挽住,半晌才弯起眉眼,“马上到午饭了,谁问你早饭了啊?”
胡莹纤弱的身躯颤了颤,“那,那弟子没吃。”
“正好,走吃饭吧。”苏长依踩过看都没看就凌乱一地的宣纸。
胡莹彻底懵怔。
什,什么意思?走吃饭?这,这是一起的意思吗?
苏长依衣裙蹁跹,曼妙的背影路过她,胡莹受宠若惊地小碎步跟上去。
出了灵清殿,胡莹还是有些不确定地跟在后面,小声问:“师尊往日辟谷,如今也爱吃俗食吗?”
话说到处,苏长依倒是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一茬,她现在身至大乘期,是马上要飞升的人,而辟谷是从金丹期就开始的。
苏长依想了想,淡笑说:“不是爱吃,是有些嘴馋。”
“这样啊。”胡莹不自觉触着鼻尖,看着前路问,“师尊,清邪师妹方才惹到师尊生气了吗?我方才看她一脸,不善地是往云崖那个方向去的。”
苏长依听到“贺清邪”这三个字里任何一个两个三个字就眉心乱跳,那是一种下意识抵制的反应。
她皱紧眉头,停住脚步侧身看她,“无缘无故提她做什么?”
“啊!”胡莹条件反射地躬身,“徒弟知错,还请师尊勿要生气。”
苏长依:“……”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横在腰间的指尖勾了勾,轻笑道,“方才,你看见内室地板上快成了天女散花的宣纸了么?”
胡莹右眼跳了跳,默默点头。
“不错不错,为师看着膈应,你去把那收拾干净了再去吃吧。”
“……”呵,呵呵,呵呵呵。
看着远去的妙丽背影,苏长依恝然而立在,指尖摩挲着指尖,觑向方才的路,青青石阶掩在草坪中,不知尽头。
良久,调转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