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响动太大,楼梯上方出现两个身材壮硕的人。其中一个说:“宋先生,你要是杀了他,就会直接被绑上实验台了。”
白大褂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头:“对,研究员不止我一个,你还是安分一点好。”
“安分?”隋禾把这两个字嚼了嚼,冷笑一声。
白大褂说:“只要你每天让我们抽一管血,就可以好好活着。这里比基地外面安全多了,你……呃。”他的声音陡然消失在隋禾收紧的的手中。
隋禾原本想问这些人会不会在他身上做实验,可看到楼梯上两人警惕盯着他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这个问题没必要了。
白大褂额头上都渗出了汗,哆哆嗦嗦地威胁道:“你要是杀了我,他们就会让你一直昏迷下去……你就别想再清醒过来了!”
隋禾闭了闭眼,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半晌,他掩饰住眸中的冷光,松了手,倒退回原来的角落,把针筒抛给白大褂。白大褂手忙脚乱地接住。
他沉默地坐着,沉默地任凭白大褂抽了他的血,沉默地看着白大褂离开,然后把楼梯上的铁板盖住,上锁。他心里掠过无数个念头,又一一隐没下去。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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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禾被关了整整十五天。
十五这个数字,是通过送餐的次数计算出来的。
这些天里,他威胁白大褂给了一个手电筒,才勉强与那个恶臭的厕所融洽相处。
他很少吃他们提供的饭,除非饿得受不了。
他也很少抵抗,甚至让白大褂对他降低了警惕——他得知了所谓杨教授是一个热衷非法实验的人,在政府明令禁止的情况下偷偷组建了自己的团队,所作所为比徐博士残忍了许多倍——他不惮于在活人身上做实验。
隋禾还打探出一些其他的信息,例如灰色地带的地下市场在暗中贩卖觉醒者的血液,也有人开始随身带着怪物遗骸。怪物遗骸能够促进进化的观点被摆到明面上,等着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来印证。
暗无天日的十五天里,隋禾忍受着漫长到可怕的孤寂。起先,他让自己回忆从小学到大一的生活来消磨时光。这一段记忆翻来覆去的嚼烂了,失去了味道,他又开始回忆大二的时光,却无奈地发现,他无论如何也避不开原争。哪怕他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个怪物,原争的名字都像一堵无法逾越也绕不开的墙,牢牢地横亘在回忆面前。
记忆这个东西,向来越回想越深刻。他越来越清晰地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想起灾变前被忽略的怀疑,想起当时快乐又纠结的心情。他也能回忆起暴露真实面目的原争,是如何将一句句毫不留情的话楔子似的扎进他心中,是如何用无法反抗的方式威胁他闭嘴,又是如何将人类的性命视为草芥。
当快乐的记忆撕下欺骗的面具,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真相,与难以言明的愤怒混合在一起——隋禾心中翻涌着酸苦的浪潮,一遍又一遍默念原争的名字。
为什么原争偏偏找上了他?为什么他会喜欢上一个怪物?为什么……这种喜欢在灰暗的现实面前,仍然难以磨灭?
如果再见到原争,会是生死之敌吗?原争会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地让他消失吗?
无数想法在他心头起起落落,在这反反复复地拷问中,也帮助他度过了这难捱的十五天。
第十五天的时候,他突兀地陷入一个梦境。
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中是灾变日当天他逃亡的过程。从上帝视角看,与发生过的事实一模一样。在一开始的预知梦中,他被怪物吃掉。原争的插手改变了这个预言,梦境也随之而变。
他被原争救了之后,切换到下一个场景。一个黑雾缭绕的地方,站着两个影子。一个是人形,一个明显是个三头的怪物。
人形嘴里发出了隆隆的声音,就像一只猛兽在低吼。“他”说:“告诉人类,把他交给我,我就给他们三个月休养生息。”
那怪物用粗粝的嗓音回答:“王,他已经死了。”
人形沉默了几秒,气势陡变。“他”显而易见地发怒了,身周黑雾翻腾,勾勒出各种狰狞的形状。“他”说:“他是属于深渊的……人类要付出代价!”
那声音震耳欲聋,直接让隋禾脱离了这个场景。
下一个场景是在一片荒原,一个人形身周裹着黑雾漂浮在半空,似乎就是刚才那个“王”。“他”什么也没说,指了指脚下的基地,接着,无数怪物在他的指使下冲击壁垒……
场景又是一转,到了这个基地上方。基地果真如那“人”所说,军队驻守前方,全部壮烈牺牲。平民的尸体堆在另一个方向的大门,无数人伸出手,是想要逃离的姿势,却无一人幸免于难。
那“人”漂浮在半空,低头看着基地的景象。忽然,“他”回过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隋禾所在的方位——
隋禾瞬间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果咩果咩,今天稍微迟了点
即将进入文案剧情啦!期待已久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