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人回到玉翠轩后将宁樱各种咒骂。
“岂有此理,她定是算准了我会带书去见皇上,才说把书借给我,我怎么会这般大意?”以前宁樱可是把那书当成宝的,天天拿在手里看,她就不该相信她那么大方,这宫里有谁是真傻的?
宫女疑惑:“可宁婕妤若是能猜到的话也太聪明了吧?奴婢觉得不可能,她真算准了,又岂会把兰花送给杨昭仪,还想送给主子?”
刘贵人怔住。
这确实很奇怪,当时她只顾着泄愤,把宁樱的事全说出来,仔细想想,是说不通。难道宁婕妤还主动想让皇上知道她送别人兰花的事情?那岂不是在表明她对皇上不上心了,对她何益?
刘贵人一时也弄不清楚了。
皇太后自从那次听了宁樱的琴声,有些着迷,隔三差五就请宁樱过去弹琴给她听。
这日又使宫女过来。
宁樱应皇太后要求弹了一曲《渔歌》,琴韵悠长,绵绵不绝,直传到殿门外。
秦玄穆由不得停下脚步,询问伏在地上的黄门:“谁在弹曲?”
作为天潢贵胄,自小所受的教导让他见多识广,琴棋书画皆有涉猎,故而一听琴声便知技艺的高低。他有些惊讶,因第一次听到有琴师能把《渔歌》弹得如此意境深远,使人想放情山水,引颈高歌。
“回皇上,是宁婕妤在弹琴。”
秦玄穆微怔。
早前就听太后说起宁樱是个才女,他不以为意,倒不知她琴艺这般出神入化。
“不要通传。”他大步往里走去。
宫女黄门都没敢通报,自行退到一边。
秦玄穆走入殿内,远远看到一道身影坐在琴桌前,白色的广袖上绣着几朵海棠,一双巧手拨动琴弦,如行云流水。
他没有惊动太后,安静听完这首曲子。
姜嬷嬷发现了,低声告知。
皇太后讶异,抬起头:“玄儿,你怎么也不出个声?”刚说完就明白过来,他应该是觉得宁婕妤弹得好听,不想打断。
宁樱心头咚的一声。
她刚才也没有注意到秦玄穆,不知是何时来的。
素淡的装束让他想起前些日子的大雪,洁白干净,秦玄穆道:“起来吧,”又问,“你的琴艺跟谁学的?”
声音清而凉,叫宁樱心里蓦地生出一种刺痛,毕竟这些年是真的爱慕过他,若非做梦知晓真相,恐怕还在傻着呢,她道:“回皇上,妾六岁时拜了一位女琴师为师,她住在梨花巷,姓钟。”
从不曾听说,看来宁樱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皇太后看秦玄穆愿意听宁樱弹琴,感觉二人有些指望,便道:“宁婕妤,既然皇上来了,你再弹一曲吧。”
宁樱没吱声。
秦玄穆发现她一直垂着头,就问道:“你还会弹什么?”
“妾会弹……”
“抬起头来。”
宁樱并不想看他,听令抬头,眼帘也半垂着。
跟在玉翠轩时见到的一样,知道他来了,她紧张羞涩的不敢对视,秦玄穆忽然就想到那本兰花谱,想到刘贵人的话,暗道必然是在中伤宁樱,她愿意为他舍命又岂会不想养兰花了。
“继续说。”他道。
“妾会弹《流水》,《长清》。”
皇太后就笑了:“怎么只说了两曲,你明明还会弹《乌夜啼》,《幽兰》什么的,依我看就弹《幽兰》吧。”
偏偏选这一曲,宁樱心想她刻意不提,太后非得想起来。
微不可察的颦了下眉,宁樱重新坐下。
太后请秦玄穆坐在身边一同欣赏。
距离不远,宁樱用余光能看到他龙袍下黑色的靴子,上面有银线织就的云纹,隐隐闪着微光。
为了这曲《幽兰》,她曾将手练伤,只为哪日有机会弹给他听,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她就算是弹,也是为她自己,秦玄穆不过是沾光了。
她手指落下,《幽兰》在琴弦上开花,殿内暗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