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刘大进更咽了!
等了一会,才睁开眼,继续道:“我这才知道,师父就没想再活。正因为这样,我才愣在了那。直到师父在远处朝我喊了一声,我才晃过神来,赶紧去抱那孩子。可我害怕、恐惧、担心,我没直接回寺院,依旧傻乎乎地回头看着师父,他……他用力跑着,每跑出十几米,就扯断自己一块肠子仍在地上,最后……最后在四百米外终于被斗母追上了,一巴掌按在了庞大的身下!”
“对不起,让你回忆了痛处!”巩俊岩喃喃道:“所以,每个修道者的结局可能都是这样吧……”
“不,真正的痛处不是这里!”刘大进看着巩俊岩大声道:“当时我十二岁,已经启蒙了,尝试着学了红教的无上瑜伽这些基础修为。我站在远处,抱着那个陌生的孩子,看着那红眼斗母再全力撕扯单薄的师父,我忘了恐惧,只有愤怒,我在想,我得杀了他。于是,我不管师父的嘱托,扔下了那个孩子,握着刀,百里奔驰冲了过去。你知道吗?那该死的畜生根本就没意识到我的带来,只顾得撕扯师父的肠子,这是个绝佳的时机,于是我用红教的禁咒加持了刀,高高跃起就朝红眼斗母宽阔的后脊捅了下去……”
“你,失败了!”我看着嗓音凝滞的刘大进淡淡道:“无上瑜伽只是养生的道术,诛杀这样的妖类,显然不成,就算你拿的是方天画戟都没用。”
刘大进默然点了点头,更咽道:“没错,老罗。你就是太聪明。我失败了!那匕首捅在红眼斗母的后背上,犹如砍在了大石头上,沧锒一声就断了刀刃。我一下子就傻眼了,摔在雪地里就像个白痴。后来我才知道,红眼斗母最喜欢吃人的内脏,还喜欢以藏历本命年为马的男童为食。师父用他的肠子给我争取了带着那孩子安全撤退的时间,可我给浪费了。最让我颓然的是,红眼斗母吃了师父的肠子,冷眼看着我笑了笑,没动我一下,扭头就奔那个孩子去了……”
“那个孩子就是藏历本命年为马吧!”
“是的!那红眼斗母用忽视的方法狠狠羞辱了我,这辈子我都忘不了那畜生走过我身边事,极其拟人化的嘲弄眼神。”
巩俊岩才发现,这个故事的转机在这里.“那……那个孩子……”
刘大进道:“没有死,因为,就在最关键的时刻,坎仁活佛到了。哦,也就是尼登寺我的造业恩师,卜爷,你见过的,还赠给你一个嘎巴拉碗呢!”
“哦,我记起来了,那活佛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忙点头道。
“没错,坎仁活佛是师出白玉寺的得道红教高僧,可以说是当时整个高原最有名的伏藏手,也是最有名的驱魔人。他那天从白玉寺回尼登寺的途中,看见了红眼斗母的足迹,便循迹追了过来。在最关键的时刻,用大威德怖畏掌劈翻了红眼斗母,又用阿底峡尊者金刚杵砸开了那畜生的脑袋,彻底杀死了它。从而救了那孩子一命。而我,也追随他,从此去了尼登寺修行。”
我听了这故事,不由得感叹:“这就是你毕生修忿怒宗的原因吧!”
“是的,从那件事之后,我就明白一个道理,佛为什么说命由己造。修行者最大的罪过那就是修术的无能,如果我当时有忿怒宗在身,我那一刀就能杀死那斗母,可我没有,我怪不了别人,不是斗母太残忍,是我自己的修行不够。修行忿怒宗就是告诫我自己,要时刻保持着初心,我的初心就是愤怒!后来认识了你,我刘大进为什么一生追随?不为别的,就因为你身上有我毕生的追求:我命由己不由天,天若欺我天亦翻。”刘大进转而朝巩俊岩道:“所以,你这才哪到哪啊?就和我谈修行者值不值得?我问你,你认命吗?你认命回头右转,该去哪去哪,要是不认命,那就做出个样来。你还能比十二岁的我看着那斗母冷笑着一步步朝那孩子走去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