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嘉你先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苏娆一面递着纸巾一面安抚。
他们这才没有在茶餐厅见面,而是在张骁的家里。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苏娆很难想象出房屋的这种简陋破旧。一室一厅的房间里唯有的几件家具看上去都像是上个世纪的,甚至比张骁的年纪还大。比如申嘉正坐着的那张铁架子床,上面铺了层薄薄的被褥,可能因为床底下塞了太多的东西显得高低不平,而床底下塞东西恐怕也不是解决空间问题,是怕那床会塌。房里除了衣柜和书桌再没有其它多余的摆设,也许是从来就没有过,也许是因为张骁视力不佳所以才撤掉的。虽然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家,可突然的失明还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吧,门口铺着的地板革一边破败不堪地翘着,压都压不下去,想想也知道这是被踢的,也不知道张骁在这被绊倒过多少次。
最让苏娆感到年代久远的是戳在地上的老式摆钟,苏娆奶奶家原来也挂了一个,她还记得小时候特别害怕它笨重的报时声,当当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让人想到教堂里十字架上的耶稣,那是忏悔和救赎的声音……
房子虽然破旧但并不凌乱,这应该是申嘉常来打扫的原因吧。
苏娆看了看大衣柜,柜门上的大镜子已经碎了,用透明胶带粘得七扭八歪,根本照不清人了。玻璃是从中间碎开的,从破裂的走向看应该是被砸的,而且缝隙里还有残留的暗褐色,苏娆想到了血。
一个男孩站在镜子面前,镜子里的他从清晰到模糊,再从模糊到彻底看不见,那是怎样种绝望,绝望到他一拳挥了上去……
苏娆不愿再想了,回头问道:“看这房间里不像被翻过,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吗?”
申嘉哭着摇头。“什么都没带,除了手机,连盲杖都没拿。”她哭着展开手里的纸条,斜斜的一行字,却隽秀飘逸:我去找我妈了,别找我了。
“怎么可能,他恨死他妈妈了怎么可能去找她,再说他们十几年没联系他上哪去找!就算真要找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带,除了点零钱他什么都没拿,他肯定不是去找他妈了。”申嘉哭着求苏娆,“你帮帮我吧,我知道你们有能力有人脉,你帮我找找他吧,我怕他想不开啊!”
“他为什么会想不开?”苏娆冷静问,她是有同情之心,但也不得不多一份警觉。“你不是不信任我们吗?为什么找我们帮忙。”
申嘉哭声戛然而止,她呆愣愣地看着苏娆,眼中的泪强忍着,忍着的还有羞耻和卑微。“你不是说过……你会帮我吗?”
“是,我是说过。但你也说过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你完全可以找宋南竑帮忙。”
“不行,我不能找他。”申嘉隐忍着回答。
“为什么?”
“因为张骁不会接受的……”眼眶里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无声落下,同时流下的还不尽的耻辱,仅剩的自尊碎得七零八落,她把昨日发生的事都讲了来。
昨天和苏娆他们分开后,申嘉果然去找了张骁并带他回家了。
回到家后,在张骁的质问下,申嘉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他了,她是如何被资助,又如何稀里糊涂地从被资助者称为了宋南竑的情人,最后无奈沉沦,为了赚更多的钱给张骁治眼睛,她开始在宋南竑的要求下去陪其它男人。
在申嘉讲述过程中张骁一言不发,隐忍得可怕。
申嘉试图轻描淡写,但张骁却出奇的冷静,在他不停的追问下申嘉心底的防线崩塌,把压抑在心底的屈辱都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