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雅雯缓缓转醒，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眼前吊着一个输液瓶,视线再往下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徐书昀像小时候一样帮她调慢滴速,然后轻手轻脚拿来一条小毛毯盖在她输液的手腕处。
徐雅雯从小身体就弱,隔三差五地生病。父母工作忙，大多时间都是徐书昀照顾她的。
她的目光落在徐书昀的头顶,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鬓角处多了几根白发。徐雅雯眼眶发酸，呼吸渐重。
徐书昀偏头，看见徐雅雯红着眼眶直直看着他，忙说：“你……别激动，我这就出去。”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徐雅雯的情况，转头问站在门口处的徐书昀,“是病人家属吗？”
徐书昀向前迈了一步又很快收回，“病人的儿子正在赶过来的路上,有什么事您跟我说我会转达给他们的。”
“你是护工？”医生点了点头,“也行,那你跟我过来吧,有些情况跟你交代一下。”
徐书昀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不多一会儿就回来了。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徐雅雯，见她正侧着头看外面的景色便退出了病房。
“进来吧。”徐雅雯声音有些弱。
徐书昀脚步一顿,推门走了进去。他帮徐雅雯倒了一杯热水,放在病床边的矮桌上,徐雅雯没喝。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问：“昨晚是你陪护的？”
徐书昀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又说：“阿川去机场接阿穆，等下他们会过来看你。”
徐雅雯点了点头，捧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两人又陷入一阵沉默。
走廊几名医护人员推着一个急救病人，家属跟在后面脚步嘈杂。
护士过来拔针，徐书昀说：“现在还早，要不你再睡会儿？”
徐雅雯钻进被子闭上了眼睛。
徐清川接到萧穆直接赶往医院。
萧穆在欧洲的项目刚刚敲定，合作伙伴原本计划带他们到处转转，接到母亲入院的消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爸呢，还好吗？”萧穆问。
徐清川说：“爸在家，有阿姨在，萌萌一家也过去照顾他了。集团一切运转正常，不用担心。”他叹了口气说：“怪我没有提前跟妈说一声，昨天她看到舅舅的时候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萧穆拍拍他的肩膀，“想多了，妈可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两人赶到病房时徐雅雯正睡着，徐书昀把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细细跟两人交代了一番。
萧穆说：“舅，阿川说昨天你一定要留下来陪护，现在我妈的病情也稳定了，你快回去休息一下吧，不然你病倒了舅妈该担心了。”
徐书昀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徐雅雯，点了点头。
司机送徐书昀回去。
萧穆笑，“阿川，医生都说妈已经没事，你的冰山脸能不能收一收？你这样搞得我很紧张啊。”他顿了一下又说：“其实就算你不带舅舅来，我也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这么多年了，他们姐弟俩总是这么僵着也说不过去。”
徐清川微垂着头问：“哥，你说妈跟舅舅能和解吗？”
萧穆顿了一下，不答反问：“如果你是妈，我是舅舅，你会不会原谅我？”
徐清川白他一眼，“我就不会让你在外面逍遥自在那么多年！”
萧穆嗤笑，心说公主就是公主，这么霸道。
徐清川轻轻叹口气，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他看了一眼紧闭着眼睛的徐雅雯，小声跟萧穆说：“哥，我去未县的时候，舅妈跟我说外公去世的时候其实舅舅来寅城了。”
萧穆蹙眉：“什么意思？”
徐清川往前坐了坐说：“舅妈说舅舅没露面，但是确实是看着外公下葬的。不知道他躲在了什么地方。”
萧穆没说话，心口像被刀子划过一般。
助理送来早餐，徐清川把保温杯收起来。萧穆去缴费时徐雅雯睡醒了。
徐清川忙问：“妈，你还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
徐雅雯脸色苍白，摇了摇头说：“阿川，帮我去买点草莓吧。”
徐清川一愣，又连忙答应下来。
病房里只剩徐雅雯一个人，她慢慢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飘起了小雨，雨滴落在树枝刚刚萌发的新芽上。
徐雅雯眼泪不自觉地留下来，她抬头看着天空，轻声喃喃：“爸，原来阿昀去送你了，你看见了吗？”
树枝在风雨里轻轻颤了颤，枝丫上的小鸟抖着翅膀飞向远处。
“到底是谁错了？”徐雅雯心底涩涩的疼，“爸，我有点后悔了，你后悔了吗？”
隔壁病房今早刚送进来的重病患者因为抢救无效去世，家属哭声凄厉，听得人心头发酸。
徐雅雯关上房门，不忍再听。
她忽然明白，人生太短，似乎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徐清川回来时身上沾了些雨，徐雅雯靠在病床上，他把洗好的草莓递给她说：“找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的，有点凉，妈你少吃几颗。”
徐雅雯笑笑，“突然不想吃了，先放一边吧。”
徐清川有些莫名，还是把草莓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