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厂里的也都能看出来,吕师傅是想招胡二程做上门女婿的,只是你们是村里的,对这种事情应该很在意吧。”
胡五福冷哼了一声,正要拍桌了,听到胡二哥用很严肃的声音说,
“这根本不可能,我们家除了我爸,没人会做上门女婿的。”
胡五福听到胡二哥说这话的时候,用眼角瞅了眼庄四文。而庄四文更是在一旁轻轻地叹了口气说,
“还有个我。”
大连子说的这几件事,都是极其重要的事。胡二哥先前不太了解那些传言,但是胡五福却直接说,
“二哥,我就觉得那吕师傅给你安排那么多工作,很可疑的。”
胡五福说的话,像带了个话头似的,大连子“呃呃”了两声接过了话说,
“对,就这个事儿,好多工友的活都让你一个人干了,胡二程,你真的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
在听到大连子的话后,胡二哥却愣住了,吃惊程度不亚于胡五福从挎篮里掏出那块牛肉的程度,当时胡二哥“啊啊”地喊了好几嗓子。
现在到好,是不喊了,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连子一看确实是得多讲讲了,要不然这个胡二程真不明白自己干了啥。
大连子伸出手又拍了拍胡二哥的肩膀说,
“咱现在都是一起干活的,你一个人把好几个人的活都干了,你是不是想替咱厂培养一些懒蛋啊,这可不行啊,胡二程。”
大概是说得渴了,大连子端起了茶缸子喝了一大口水才说,
“胡二程,你再抢别人的活干,过段时间咱厂长得找你谈话呢,你把别人都弄得没活干,天天晃进来晃出去的,这不是等于白拿工资吗。这相于工厂养了驻虫了,咱厂还要评先进呢。”
想寻求上进的厂长,被胡二哥的行为搞得头快疼死了,却没啥办法。
胡二哥更是厂里总工吕师傅的徒弟,新进的最年轻的工程师,厂长又不好说点啥。
大连子这个车间主任,既是明白厂长心里的苦,又明白其他工友的充满怒气的眼神,而正好庄四文找到了他,算是双方一拍既合。
就在大连子的再三的举证之下,胡二哥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胡二哥就问大连子,
“连主任,那你觉着大妞做媳妇咋样?”
胡五福听了,却直接撇嘴说,
“不咋样啊,她第一次见我,就骂我呢。”
而大连子同样是点点头,非常赞同胡五福说的,
“吕大妞自己没啥文化,就因为有个工程师的爸,就瞧不起咱工厂里的工人。”
胡五福一听就直接笑了,
“她自己不也是个工人吗?”
不过关于这个,还真是个很残酷的现实呢,大连子却笑着说,
“这就是做工程师闺女的好处,还真是全厂子没人把她当个没文化的,都觉得她挺有文化的。”
这个全厂子的人,就包括胡二哥。
胡五福皱了下鼻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
“没文化,真可怕。”
没几个有文化的,像没咋上过学的吕大妞还真当自己是颗葱呢。
因为胡五福有庄四文陪着转,所以第二天胡二哥就提前去厂子上班去了。不过胡二哥这回也知道是咋回事了,所以基本一天下来,吕师傅让干啥,胡二哥就是不干。
而吕大妞也是因为这个,找上了门。
吕大妞是女工,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可以早走一会儿。在厂子里算是有点权利的吕大妞,从厂子出来后,就奔着胡家来了。
胡五福也是刚回来,正准备要做饭呢,忽然就听到外面院门“咣咣”地响。
庄四文去买东西了,应该没这么快,而且庄四文还不会这么敲门,胡五福心里头就差不多能猜到是谁了。
不过在一打门后,让胡五福惊奇的是,吕大妞身的还有个人。
大概是凑巧吧,牛神婆居然来镇上了,而且就是在吕大妞敲门时候,牛神婆站后面看呢。
胡五福不招呼人进来都不行,幸好在院子放着一张小圆桌。
胡五福是招呼牛神婆进院的,所以她没咋理会吕大妞,吕大妞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又把胡五福看了又看。
就在胡五福提着壶烧开水的时候,吕大妞是满腹委屈,带着点哽咽声,一脸的难过问胡五福,
“是你吧,就是你,就是你不让二程理我,对不对?”
胡五福是真没想到吕大妞还能这么“重感情”,但是胡五福没法相信这人。要是吕大妞一开始真诚点,胡五福觉得她还能相信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而且大连子作为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吕家父女,确实是看上胡二哥的潜力了,但是却不是想着如何好好相处,而想的是如何把胡二哥吸血了。
先是从钱下手,然后就是各种想办法让胡二哥不回胡家村,和家里人断了关系,再就是有事没事提醒胡二哥,之所以能上工农兵大学,还是因为吕师傅他推荐有功。
然后就想着让胡二哥和吕大妞凑成一对,完全的让胡二哥为他们吕家一家奔波了。
胡五福心说这也是幸好自己来了,要不然,胡二哥肯定得感激吕师傅一辈子。
之前是带着胡二哥学习机械知识,后来又说是自己推荐有功,再就是让胡二哥进个温柔乡,一层层地把胡二哥套进来,再一点点把胡二哥给榨干净了,等胡二哥不能再创造更高价值的时候,肯定是一脚踹飞。
胡五福也没啥太多费话,冷着眼看着吕大妞说,
“你们姓吕的父女俩,可真能装。我都回村问我们村长了,我二哥上学是我们村的推荐名额。你们这一家子,脸皮咋这厚呢,”
看到吕大妞一脸吃惊的样子,胡五福抬手指着自家院门说,
“赶紧滚,以后不要上我家来,我二哥也没姓吕的师傅。”
其实胡五福还是有点后怕的呢,要是这本书真被写完了,或者自己没有来,那胡二哥是要给别人做牛做马一辈子。
凭什么啊,这种人这辈子可不要再碰见了,太恶心人了。
吕大妞被胡五福骂跑了,胡五福这会儿才想到院子里还坐着一个呢。
胡五福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牛神婆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还不等胡五福客气俩句呢,牛神婆自己倒端起茶缸子喝了口水,
“我看水开了,从旁边柜子里拿了个茶缸子,我这一路从村里过来,还挺累人的。”
胡五福这才发现牛神婆还提着个小包狱,居然没回家直接奔这里来的。人家牛神婆是为她的事来的,胡五福挺不好意思的。
胡五福又去小凉房拿了几个桃子,洗了给牛神婆放跟前了。
本来就是给洗个桃子,结果牛神婆却是眯着眼笑着同胡五福说,
“哎呀,有男人果然不一样了,庄四文不错吧?”
胡五福顺着牛神婆的意思微微点点头,不过她还听出一股浓浓的可惜的味道。好像庄四文配她挺可惜了的。
胡五福冲着牛神婆笑笑说,
“您是乘驴车来的,这路上不好走吧?”
不过让胡五福没想到的是,牛神婆抬手拍了拍她的褂子说,
“啊,差不多是逃出来的吧。”
牛神婆的话音还是那么轻飘飘的,不像是很在意的样子,
“我被人举报封建迷信,这不,不想被抓,就跑镇上来了。”
胡五福没想到这种远近都挺有名的神婆,居然敢有人打她的主意。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把牛神婆给举报了。
而且,让胡五福更没想到的是,牛神婆居然是往镇上跑,而不是往那更穷的山沟沟里跑。
牛神婆一眼就看出来胡五福是咋想的,就拍了拍自己的上衣角说,
“山沟沟里哪有人有钱啊,最多给块红薯,给几根自家压的粉条子,谁要那玩意儿啊,不得饿死我老婆子?”
胡五福不得不叹服对方一句,
“那您还是真聪明啊。”
牛神婆偏角是一副无奈的表情说,
“我其实不喜欢在镇上,现在也没办法。而且,我现在还怕庄婆子也举报我。”
胡五福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继续问牛神婆,
“庄婆子,她为甚举报你?”
“还不是为你那事,你让我说那个城里的女人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前程好得不得了,除了有金山银山,还能给庄四文带来想要的好处。实在是和庄四文是,是那天生的一对。”
习惯性睁眼说瞎话的牛神婆,这会儿照样是睁眼说瞎话。
胡五福看着牛神婆这大岁数了,一脸的褶子跟灶台的破抹布似的,心里有点不落忍。
胡五福本来想说一句,让牛神婆留下来吃饭吧,她给烧个红烧肉,或者烧鸡吃。
可不等胡五福说话呢,就听到牛神婆是巴巴巴地说个没完,居然还越说越快,
“胡家闺女,你可不能让我白受委屈啊。咱说好的东西,可不能少了。”
胡五福忽然心里有点惆怅,木木地点点头。真是白同情这人了,原来是个不值得同情的。
被人举报搞封建迷信的牛神婆,跑到镇上是不情愿的,不过她在镇上有自己住的地方,也不需要胡五福同情。
牛神婆又告诉胡五福一件事,
“刚才那个吕大妞吧,我认识她。我住的地方,离她也不远。”
确实如同之前牛神婆和胡五福说的那样,俩家真住的不算远。但是,牛神婆还是叮嘱了一句胡五福,
“吕家父女不是好东西,其实在这一片名声不太好。你们都是刚搬来的,不了解他们。其实吧,以后要是碰上这种为难的事,去找居委会。”
居委会大妈,是哪家都熟悉,哪家的事儿,也都知道点。
说了吕家又绕到了庄婆子身上了,牛神婆做了个大胆的猜测,
“这事应该还没完,按照你和庄四文的讲的话,是把她吓跑了。但是,那个女人,看样子还不甘心。”
胡五福给牛神婆装了有几十颗大红枣,还有五六斤大米,外加一块二斤多的五花肉。
牛神婆拍着自己背上的筐子说,
“胡家闺女,没想到你手指缝这么宽,一点也和你家嫂子亲妈不一样。她俩啊,就会拿二毛钱来打发我。”
胡五福其实还是觉得牛神婆不容易,年纪也大,而且确实能帮得上自己的忙。牛神婆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还朝着胡五福眨了下眼睛说,
“放心吧,我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我已经让他们在村里村外去传闲话了,你放心,你和庄四文的事啊,准能成。”
胡五福看着牛神婆走出去好一截子后,不由地就大声地问了一句,
“牛婆,你传我啥闲话了,我不能再顶锅了啊。”
牛神婆把背上的筐子颠了一下,转过身朝着胡五福挥挥手,示意她回去,不要瞎想了。
不过牛神婆转身时说的那话,胡五福是听得真真儿的。
“哎呀,能有啥闲话,不就是说你是个‘孤寡’命,克夫克父又克子,只要是男人克得死死的,比那钉子头还要尖利呢。”
胡五福听得这话,觉得从头到脚冒冷汗啊,虽然这话听得不像是真的,但是要是真的呢?
要是曾经的胡五福,就是这命呢。
胡五福不敢再想了,浑身抖了抖,就用意识流联系了系统,
“阿朱,去看看厨房仓库里面有没有大鹅,我要做个靠大鹅吃。”
胡五福需要压惊,拿着大菜刀剁着大鹅,简直就是刀光闪烁,要闪瞎人眼的。
提着水果罐头进来的庄四文,在看到胡五福拿着那么大的菜刀,直接就吓了一跳。
胡五福这人总是显得很娇弱,眼睛黑黑的,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瞟你一眼,就让庄四文有种想坐下的感觉。
可现在却是一脸的凶相,拿着个特别大的菜刀,菜刀面还闪着寒光,在那“咚咚”地剁着肉呢。
庄四文把罐头放到院里的小圆桌上时,慢慢地走到灶旁边的大切案板跟前,用特别低的声音同胡五福说,
“福宝啊,切菜累了吧?”
其实不是切菜累,是刀太重。
胡五福气得是把刀“当”地扔在了大案板上,这个刀实在太重了,而且胡五福这辈子没练过颠锅呢,小胳膊上的小肌肉肉还没练出来。
现在胳膊上的肉可是软软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练出来那小肌肉呢。
胡五福瞪了眼特别重的菜刀,生气地坐在了凳子上休息。而庄四文却被大案板上的大鹅给惊到了,庄四文可没想那么多,就有啥说啥,问胡五福,
“福宝,这案子上的大鹅是哪来的?”
胡五福还沉浸在刚才牛婆说的流言的事,简直就是败坏自己的名声,来衬托庄四文这朵鲜花。
一想到这个,胡五福立即就“呸呸”了两声。真要是这么想下去,那自己不就是衬托鲜花的那牛啥了嘛。
胡五福叹了口气,和庄四文说,
“牛神婆刚才来了,这是她送来的,她不想吃这个,和我换了些大米走了。”
胡五福能弄到大米,而且那大米一看就特别好,一颗赛一颗的透亮。庄四文其实平时嘴上并不亏的厉害,只能说比别人稍好点吧,但是也是吃着这种大米感觉快香死个人。
而胡五福说到那个牛神婆时,庄四文是先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开始“咚咚”地剁着大鹅了。
而庄四文把大鹅很快都切成了大块的时候,偷看了眼胡五福的脸色,大概是自己表现不错,所以瞅着脸色好点了。
这个时候庄四文才敢问胡五福一句,
“福宝,刚才牛神婆有说那个事吗,她给办得咋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