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筵歌下楼之后想起沈念远说晚上有事找他,结果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人,他敲开沈念远房间的门,展鑫开门之后说晚饭之后就没看到沈念远了,以为他和顾筵歌在一起。
“他有说过自己要去哪儿吗?”顾筵歌问。
“没有,”展鑫想了一下,“不过他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看时间,而且好像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走了。”
“好,我知道了,打扰你了。”
“需要我一起帮忙找找吗?”
“先不用,你早点休息吧。”顾筵歌帮他关上门,拿出手机接着给沈念远打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他神色焦急地下了楼准备出去找人,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回了房间拿了件自己的外套。
津市初秋的昼夜温差挺大,他记得沈念远今天白天只穿了件黑色的长袖T恤,上面一个红色的大勾。
“这么晚了要出去吗?”同房的老师问道。
“有个学生还没回来,我出去看看。”
“不会是出去玩儿迷路了吧,”那位老师担心道,“听说最近津市还出了几起抢劫案,联系得上那个孩子吗?要不要先报警?”
顾筵歌脸色沉得厉害,一个未被标记的omega晚上突然走丢,能料想到的情况一个比一个让人心惊。
按照沈念远那个不服输的性子,他既怕沈念远跟人动起手没轻没重,更怕沈念远跟人动起手吃亏。
“我去附近先找找,再联系不上就联系警察。”顾筵歌沉声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分头找。”
顾筵歌点点头,拿着外套出门了。
秋风起,霜露重。沈念远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手边放着的透明塑料袋里装着刚买的两盒药。黑色的耳机线在夜色里和衣服融在一起,多出来的部分打着卷缠在手心,耳机里放着歌空灵又魅惑,LanaDelRay,这种时候他需要单独的空间平静一下。
一阵寒风刮过,沈念远抖了抖身子,抱着胳膊把自己缩起来。
他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大事,情绪调节过去就好了。
少年人的心绪变化的很快,很多事都靠自我消化,想通了也就过去了。
不就是一起赏花看月肩并肩嘛,等把人拿下,他要让顾筵歌陪他“看星星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在他眼前演什么还珠。
能让人有可乘之机说明他对顾筵歌的主权宣示得还不够到位。
早知道顾筵歌这么招人,他就应该这三天二十四小时的跟着他。
不就是做饭吗?不就是小可爱吗?
谁还嗲不起来了,瞧不起谁呢!
漫无边际地想了一通,沈念远心情好了点,自家房子要塌了的心情重振了那么几平方米,起身准备回去。
快走到民宿的时候,沈念远想起来把手机的飞行模式调回去,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会干涉他的自我消化进程。
他低头往前走,刚到门口就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诶,终于回来了!可把我们给急死了!”男老师看到他大松了一口气,放下准备拨给谁手机。
“不好意思啊老师,让您担心了。”沈念远道。
“没事,主要是你们顾老师,我头一回见到他紧张成这样,你们有事儿再接着聊,我先上去了。”说完转身走上了楼。
顾筵歌没说话,气压极低的站在那里,沈念远抬头看他一眼,神色是从未见过的严肃,镜片后面深色的瞳孔里压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
沈念远当即有点怵,想主动解释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想了一路,想和顾筵歌说不要把他当小孩看,想和他说不喜欢看顾筵歌和别人在一起,想感谢顾筵歌照顾了他这么久,更想告诉他可不可以给他个机会,以后我们互相照顾。
“我……”沈念远指甲在掌心紧紧扣着,掐的手心发疼才聚起了点勇气。
“这是最后一次带你出来。”顾筵歌说。
沈念远猛地抬头看着他,他好像没听懂顾筵歌在说什么。
他半张着嘴,反反复复排练了很久的一席话尽数被打得烟消云散。
顾筵歌看着小孩愣愣地注视着自己,满眼都是受伤和震惊的神色,感觉自己有点说不下去了,他顿了一下,还是狠下心寒声道:
“成年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这是谁来之前告诉我的?”
沈念远低下头,他承认乱跑是他不对,喉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噎得他嗓子生疼。
“如果你学不会遵守约定,至少在任性之前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一开始就不要胡闹,让所有人都为你担心更不该是你表达存在感的方式,”顾筵歌看着他的发顶,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些话清晰地落在沈念远耳朵里,声音放大了许多倍却不带一丝感情,震得人头脑恍惚。各种情绪一时间争抢着堵在沈念远的心上,丢人、愧疚、委屈……
这和他预想的情节发展完全相悖,他更没想到顾筵歌心里是这么看他的。
任性无理、胡搅蛮缠、自我意识过剩的关种。
沈念远霎时有点脱力,他垂着头站在那儿,额前薄薄的乌发快要遮住眼睫,心里蔓延出来的无力感让他精疲力尽,他咬住舌尖尽力不让眼睛里过剩的水汽滴下来。
在自己变得更丢人之前提起力气开口道:“以后,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