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筵歌挂了电话,索性拿起外套去天台上抽烟,夜里起风,指间点燃的烟草亮起橙黄色的光点,明明灭灭的闪着。顾筵歌捏了捏眉心,尼古丁的味道融在肺里,不断刺激着人的神经,吐出的烟圈被纷乱地吹散在空气里,随即消散于夜色,但心里复杂的情绪却无法轻易解出头绪。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顾筵歌转过身,民宿的阿姨过来问他刚热的饭要送到哪个房间,顾筵歌才想起去找沈念远之前,听展鑫说他没怎么吃晚饭,特意让房东给他准备了海鲜粥。
“给我吧,麻烦您了。”顾筵歌答谢道,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念远。
另一边被记挂的人躺在床上盯着顾筵歌发来的三条微信,觉得自己也不能太不领情,想着顾筵歌要是再发一句哄哄自己,随便说点什么都好,他就能马上原谅他。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下一条。
人家都睡了,你还在这儿矫情个什么劲儿。
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不会再麻烦别人?
又是谁在跟屏幕大眼瞪小眼?
沈念远心里唾弃自己。到房东家养的鸡开始叫的时候,沈念远刚有了点困意,他崩溃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结果发现才刚要四点。
什么品种的鸡啊,这么别具一格!?
闻鸡起舞也不是这么个闻法吧!
沈念远震惊了,愤怒了,无奈了,在脑子里滚过几排《鸡的五十种做法之后》伴着鸡叫声睡过去了。
最后一天一大帮人不用工作,兴冲冲地按照计划去了迪士尼,结果沈念远连着两顿没吃,空腹吃了晕车药,一下车就吐了,顾筵歌带他去园区的医务室,让其他人按计划玩儿自己的。
沈念远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人,又看了看周围,撞上黄金周,迪士尼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头,他还不想大庭广众之下的被围观。
“我自己能走。”
顾筵歌扭头看他一眼,没说话,直接兜起沈念远的腿把人扛在肩上。
他往前走,看不到背上人的表情,但能明显感觉到沈念远有点僵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定在哪儿。
顾筵歌觉得沈念远比起之前那次似乎又轻了点,提起来也没什么重量,可能是最近没好好吃饭的原因。
到了地方,顾筵歌把人放在病床上,出去和医生说了情况,他想了想,把之前沈念远发情期打完抑制剂还是能被闻到信息素的事情也告诉了医生。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我建议先做个血检,我们这边有和衢市对接的医院,具体的报告分析出来之后可以直接发给你。”医生说。
“好,我先去问问他的意愿,麻烦您了。”
顾筵歌走进医务室的时候,床上的人把自己缩成一块藏在被子里,顾筵歌走过去想把人捞出来:“这样不闷吗?”
沈念远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耳朵尖上还有没消去的薄红,
“我和医生说了你上次的情况,”他怕小孩害羞,没直接点破,“背你上楼的时候,我闻到了你的信息素,很浅。”
沈念远睁大了眼睛看他。
“医生说检查可能需要抽血,看你的意见,如果不想现在做的话我们就回去以后再做。”顾筵歌看着他,等着听沈念远的想法。
而他不知道的是,沈念远这边陷入了巨大的冲击和自我怀疑中。
当一个未被标记过的omega处于发情期,而另一个同样单身的alpha闻到了他的信息素时,两个人却能健康积极、和谐向上的共处一室。
这个问题说明了什么?
到底是我太没吸引力了还是顾筵歌其实有什么隐疾!?
不会吧,他看着还挺优越的啊。
沈念远想着,目光不禁开始往下瞟。
确实很优越啊……该不会是打空枪的吧。
顾筵歌看着沈念远诡异的目光。
这小孩往哪儿看呢?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沈念远猛地回过神,掩饰性的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
“可能没什么问题,也说不定是药快过期了,你想好了吗?”
“就在这儿做吧。”
医生抽过血之后又简单检查了一下,提醒沈念远要注意休息,补充营养,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注意身体。
沈念远一向非常认同年轻人早睡早起少熬夜,按时吃饭固均衡,也坚决拥护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但这和他做不到并没有什么冲突。
简单的应过之后,医生就出去了,只留下他和顾筵歌两个人在房间里。
气氛重新变得微妙了起来。
经过一段短暂的安静之后,两个人同时开了口打破了这份平衡。
沈念远:“我……”
顾筵歌:“你……”
“你先说吧。”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沈念远在心里锤床,这还不如都闭嘴呢。
“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就不麻烦你了。我一个人待着也可以的。”他口不对心地说道。
“我为昨天晚上说的话道歉,你已经很懂事了,是我太冲动了。”
顾筵歌看着沈念远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轻轻咬着下唇,眨眼的时候上眼睫会掠过眼睛下面的皮肤上,好像也略过了他的心上。
“想要我留下来吗?”顾筵歌问,“如果你说,我就留下来。”
小孩没说话,努力抿着嘴,模样看上去很倔强。
沈念远发现自己没办法对着顾筵歌做出掩饰,他想要作,想要无理取闹,想要顾筵歌再多哄他一会儿,但他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即刻就缴械投降,小声“嗯”了一下。
顾筵歌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轻轻摸摸了他的头。
“可以说说昨天晚上怎么了吗?”
沈念远把下半张脸又藏回被子里,做出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偷跑出去的原因现在想想太难为情,他实在说不出口。
沈念远瞎扯了几句有的没的,试图蒙混过关。
顾筵歌听他说的有模有样,要不是看到沈念远盖在被子下面的脚趾一直不安分地蜷来缩去,顶得那一块鼓鼓的,差点就信了。
他想象着沈念远一边编瞎话,双脚还一直绞个不停的样子也不想再戳破他,这个小习惯恐怕沈念远自己还没发现。
两个人随便聊着,沈念远打了个哈欠,顾筵歌看时间快到中午了,就帮沈念远把床往下调了调,起身给他掖好被子让他先睡一会儿,自己出去给两个人买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