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下车库,白纨素被安顿在副驾驶座位上,钟楚寰给她扣好了安全带。
“四号,你以后自己记得。”他启动车子。
他嘴那么毒,竟然没有嘲笑,还算有风度。白纨素无意当中又被他知道了一条隐私,顿时感觉偃旗息鼓,像棵脱水的小白菜一般蔫了。脸上一会发凉,一会发烧,没敢抬眼看:“谢谢你。”
她也会说好话啊?钟楚寰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却没说话,只管开他的车。
白纨素已经连续两天没能好好走路进门了。钟楚寰连人带毯子把她放在客房的床上叫她先躺着,委托护工去给她买女士用品。
他不知从哪翻出一个暖水袋,打开灌上温热的水,拿进屋里时,见白纨素无力地躺在床上,头发散落,脸色煞白,像个被胡乱丢下的洋娃娃,只有眼睛还是会动的。
钟楚寰无奈地把暖水袋给她放在她肚子上,她却突然动了,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叫他给她按着。
空气凝滞了几秒,她才张嘴,一句话圆了自己的不讲道理跟得寸进尺:“我小时候每次难受,姐姐都会这么帮我按着。”
钟楚寰看了看自己的手,被她的小手按在暖水袋上,觉得她话说得虽然理直气壮,却还是很没道理。
她可能就是麻烦的化身,无非是麻烦长得可爱了点。
“你先把止痛药吃了。”他把装药的小药盒放在桌上,从里面拾起药片。
白纨素固执地扭过头:“我不吃。疼的时候不能随便吃止痛药,会上瘾。”
“胡说八道。”钟楚寰皱起眉,“从哪听的歪理邪说?吃一颗0.3克的镇痛药不会有任何副作用,起来,吃药。”
白纨素只好幽幽地坐起来,却没接过他手里的药,而是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瞪着他。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眉间看起来怪纠结的,好像生气那般。
钟楚寰举了半天的药也没见她伸手,药片停在半空十分尴尬。空气又凝住了,他们之间的空气里似乎始终悬着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致密沉重。
他脸色沉下来,盯着她看了半晌,神色中的暗昧越来越重。他把手臂缓缓向前伸,药片递到她的嘴边。
白纨素并没有给他面子乖乖张嘴的意思,当然,以她的脾性也不可能表现出任何乖顺的一面。药在她的唇边停滞了片刻,他本可以拿回去,但目光停留在她两片粉红润泽的唇上,她的嘴唇没有抿紧,依旧是晕染般的颜色,上面留下一行浅浅的齿印。
她也没有不吃的意思。
他把药又往前递了一点点……一点点,送进她的唇间。
白纨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他把药片送进自己嘴里,他感到少女的牙关微张,没有拒绝。
不小心触到了她的嘴唇,有香味般的柔软。
钟楚寰立即垂下了眼睑,将目光切断,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递给她喝。
外间响起开门的声音,护工回来了。听到来自外界的声响,钟楚寰被白纨素按住的那只手突然抖了一下。趁她喝水,他乘机抽出手起了身:“我去拿衣服给你。”
她把双脚缩进毯子里,躺在床上蜷成了一团。心在跳,比平时略快,一下一下有力地敲打。
白纨素一向是很好强的人,尽管她想要,却从不轻易要别人的关心,那等同于轻易展露了自己的脆弱。似乎索要了任何温柔,就是放弃了盔甲,露出了软肉。
但她用她的任性倔强竟然向一个人要来了她想要的东西,她自己设的线,自己好像踩过去了。
女孩子在这种时候就是容易胡思乱想得特别多。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像是真的温柔,但她屡次对他探测,却发现自己始终看不穿他。
因此内心始终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是危险的,他是魏璇身边的人,一定要防备。
可不知是什么样的东西诱使着她一步一步,使她毫无察觉,寸寸深入。
白纨素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处在安全之中,她仿佛在向一处未知的旋涡逐渐滑落,全身柔软无力。
钟楚寰替她拿了家居服、护工买的卫生用品和她换洗的内衣进来放在床的一角:“身体好点了就赶紧换上。”
疼痛感正在逐步消减,白纨素坐起身,拾起那些衣物直奔对面的客用盥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