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就是我们的诊疗部。”
周鹏的声音回响在医务中心洁净宽敞的走廊,白纨素左顾右盼,注意到装着崭新干净的落地玻璃门窗的宽敞诊室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三人散步似的路过这一层的分诊台,这里依旧无人值守。程若云伸手在台面上摸了一把,光洁无垢,没有一丝灰尘,显然这家别有洞天的医疗中心是每天都有人打扫的。
也许因为是周末,所以并没有人值班。
“你们为什么不把这钱拿去装修一下校舍和宿舍?”
周鹏露出一个神秘且苦涩的微笑,半遮半掩道:“您不知道,很多慈善机构都得这样装穷。如果外面装修得十分豪华,别人都认为我们有钱,那谁还来捐钱呢?我们把钱投资在这里还有个隐情。学校的一项重要收益,就是向医疗机构提供医疗数据和病例研究报告,做这些,没有一定的基础设施不行。”
果如周鹏所说,二层的面积比校舍要大上很多。一共有六间诊室,还有观察室、治疗室和抽血化验室,以及药房。程若云仔细看了看电梯口的指示牌,三楼是CT室,康复中心,还有个让他有些孤陋寡闻的名字“电磁理疗科”。
而一楼在指示牌上没有标记。
“周园长,我们能去一楼看看吗?”
“当然可以。”周鹏按下电梯的下行键,“不过一楼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我们的科研中心。”
电梯门打开,映入程若云与白纨素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大厅,以及落地玻璃窗。
“这里的设备很值钱,别乱动。”周鹏背着手,带他们穿过一条一侧铺满落地玻璃的长廊。
程若云注意到这条长廊的位置应该处在山坡的另一端,穿过走廊可以抵达的建筑已经不在善育苑的建筑群内。
透过落地玻璃,能看到山下的公路和一片洁白的建筑群。有一辆卡车正缓缓驶进那座四四方方的院落。
白纨素看到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推着台满载化验样本的手推车进入了一间大实验室。
这一层的空气并没医疗中心那样静谧,看来他们这层实验楼是全年候工作的,周末也不会休息。
程若云冲着实验室门上的玻璃窗往里望了一眼,里面都是陌生的仪器设备,还有成排的摆放着各种试剂的铁皮柜,有人正在整理台面。
这层看上去很规整,装修也和上面的医疗中心不大一样,略显生硬,并与他处的崭新不同,无论门窗还是设备,都有许许多多的使用痕迹。
“我们这里的医疗中心、研究中心为了避免失去公益性,都不对外开放,完全为公益事业服务。”
周鹏边走边笑着介绍:“这些成果最终都会用在孩子们身上。所以请您放心,孩子们享受的都是最好的医疗看护,学校尽管能力有限,不能接收更多的孩子,也会为社会上其他需要帮助的孩子服务。善人的捐款,我们都是用在刀刃上的。”
程若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摸着下巴点头:“看来孩子们的治疗条件确实不错,那我捐起钱来就放心了。不过周园长,这些孩子的病最终能治好吗?”
周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抿着嘴摇了摇头:“先天性疾病,绝大多数都不能治愈,只能靠终身服药控制。”
程若云的神情暗淡下来,凝视着落地窗外的山景,以及山下那条公路和一片洁白的院落,思绪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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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钟楚寰的断然拒绝,咖啡厅里的谈话一时陷入僵局。
王帆很懊恼,近来不光状况频发让他心烦意乱,这个案子被他提上攻坚日程已经三年了,三年以来的突破就这么一丁点。本来准备今年年内拿一个大收官,但如果今年还是不能有进展,他要怎么向上级交代?
他承认他是急躁。但他急躁也是有理由的,有些事不急一急,根本就推进不下去。
“哥,你怎么独占欲这么强啊。这后边不是有你、有我们呢吗?这么多人盯着,魏璇不敢把她真怎么样。我们需要的正是那一点点关键信息,和那一个能趁虚而入的人,不管她是谁。二十多年的案子,就差那么一层纸就破了,你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吗?”
王帆急躁地解释,钟楚寰却面不改色,并没打算听从。
“别的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绝对不行。”
展扬双手交握放在咖啡桌上,手指互相兜绕,沉默了许久。
他忽而悠悠然开了腔:“王警官,我也认为让一个小姑娘去做线人并不合适。”
王帆烦躁地叹了气。这事也确实不能强求。
但事情要往好处想,最起码他们有了一个机会,在魏璇的商务宴请场合放上一个自己人。再说虽不确定魏璇吃不吃这种类型,柳莺也是个漂亮女人,市公安局的王牌一枝花。万一她就能够成功引起魏璇的注意,事情就好办多了。
“就按你说的走吧,”他妥协了,“提前一天通知我,我派柳莺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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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疯二回傻,疯着疯着,就傻喽……”
走出善育苑的大门,白纨素只听见那老妇人还坐在门口,一个劲来回叨叨。
她手里的毛衣针换成了一把镰刀,正坐着削一只硕大的竹笋。
“欢迎您常来学校看孩子。”程若云给善育苑匿名捐了三万元钱,拿到了周鹏一张收据。
“姐夫,你还真捐钱啊。”出了那道红白漆的铁栅栏,白纨素转身回望着身后雾霭弥漫的山路。
“姐姐已经不在这儿了。”
尽管时已近午,这条路依然雨雾氤氲,远望更加阴沉。
这里的一切都越看越诡异。但兴许是阅历的原因,到底哪里不同寻常,白纨素却分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