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因站在一侧,看着小小的自己张开嘴露出粲然大笑,看着她亲昵地搂住秦渊,整个人都黏了上去。
许久,她抬起头,对着秦渊痴笑,那张肥嘟嘟的小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害羞,她卷着自己的小胖手,最后极慢地从自己的小袖兜里掏出一个檀木小盒。
檀木小盒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渊”字。
似曾相识。卿因站在一旁端详着这个极为粗糙的盒子。
秦渊接过那个小小的盒子,目露期待,想要打开它。未等他打开,一阵急促的叫唤声便打断了他的动作。
三人几乎同时看向亭外奔波而来的人影。是董嬷嬷,她满脸的忧虑不安,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始终唤着“小殿下——”。
“怎么了,嬷嬷?”小人儿有几分不解,走上几步,昂起头好奇地询问。
“出事了,小殿下!大小姐...娘娘她出事了——”董嬷嬷整张脸扭作一团,只刚出声,就似乎要落下泪来。
“阿娘..她?”小人儿迟疑片刻,呆愣在那里,随即拼命地向前奔去,毫不考虑仪态。
卿因看着她的背影,小小孑然的模样。她已经能够猜到安嫔的现况,但她突然不想揭开余下的几幕。
她既不想看到伤心欲绝的安嫔,亦不愿见到那幼小无助的原主,抑或是说,自己。
卿因转回头,看到秦渊远远地望着小人儿远去,蹙眉担忧。少年的轩昂中蓦然多了几分无力,卿因伸手想要抹平他紧锁的眉头,却无奈穿过。
与无力感同时而来的,是熟悉的眩晕感。
眼前一黑,尔后睁眼看到的是方才见到的寝宫。
依旧温馨、华丽,金碧辉煌,充满着安心的熟悉感,如若忽略充斥在卿因耳边这尖锐且悲决的哭喊声的话。
“阿娘——”小人儿哭得直哆嗦,整个人都颤抖不止,她娇小柔弱的肩膀佝偻起来,死死地抓着安嫔的小臂。
安嫔温润如兰的面容上,如今没有一丝颜色,惨白如纸。她想对着小人儿微笑,却因疼痛而不得不蹙眉,她无力的手揪着小人儿的柔嫩的手指。
无论如何都不愿松手。
“阿因,好好活下去,小心宫中人。”她干涸裂口的嘴,一字一顿。
“阿娘...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阿因...”
宫中出生的孩子,比之任何人都要容易成熟。五岁的小人儿便清楚地知道,死亡是一种多么苍白恐怖的存在。
卿因的心跟着小人儿的哭喊声,一阵一阵的揪疼。她紧憋气,不敢呼吸,生怕一张口,就会同样哭出声来。
“椋,是二年生的花。一生只开一次花,结一次果,随即死亡。兄长总说阿爹给我取这个名字,寓意不好。我总笑他....没承想他一语...成谶...”
安嫔苦笑着说,紧紧捏着卿因的手终于无力松开,眼泪从她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阿娘——不——”
撕心裂肺。
卿因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泪湿满面,她翻身,发现枕巾已经湿透。她正安然躺在玉清宫偏殿,方才的梦记得清清楚楚。
安嫔的死,她见证得一丝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