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木蘅眼看着各宫争奇斗艳,便也琢磨起春熙宫里头裴雪袂分宠的事,思索了一两日,还是觉得与其在这个档口跟别人争,不如等大家碰壁了,停歇了,兴味索然时,再行动。
她这么打算的,可春熙宫里头,却跟其他人一样毫无例外地坐不住了。
这一日,阮木蘅的女官院里,裴雪袂便直接地登门而来。
此时阮木蘅刚告了衙回来,净了手才倒了杯冰镇酸梅汤喝着,便见一身清凉夏衫的裴雪袂领着惠香,笑意浓浓地被紫绡领着进屋子里来。
她不由一怔,这也太扎眼了,若被盯到,宣和宫里又要猜忌。
裴雪袂却解了她的疑惑,笑着道,“阮姑姑好些了罢,前些日子听你病了一直不得空来瞧,望阮姑姑见谅。”
见阮木蘅笑答了,又道,“三月以来埋地里酿的一壶花酒,最近刚好可以开封喝了,味道恰醇正,想着我一个人也喝不完,便亲自到各宫都送了一些,阮姑姑这里份额最足,有两壶呢!”
说罢让出身,惠香和两个小太监果然是拎了几罐酒立在外头。
阮木蘅又一怔,望着她额头上都是细细一层薄汗,可见真是良苦用心地为避嫌真跑遍了六宫,最后才到她这儿来。
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撂了她这么久,忙谢承过,让紫绡拿了,请她入座。
后歉然地道,“五六月日子里一直伤寒,怕感染了他人,就一直没有出院,向裴昭仪久疏问候了。”
说罢,想直截了当地将先不要轻举妄动的想法告知她。
顾目却见裴雪袂灵魂出窍般盯着案桌的一角,尔后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地抬头又低头,她不由奇怪地等了等。
裴雪袂不知扭捏些什么,懦懦发声几次后,才压低声音道,“今日贸然前来,便想和阮姑姑求问一件一直未想通的事。”
阮木蘅想着她可能还为景鸾辞半夜愤然离宫之事困扰,但也不好说明缘由。
想了想,敷衍着安抚道,“皇上夜宿却还宫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裴昭仪放心,不妨事,我打听过了,是那日皇上在朝中有烦心事,不由心地就和昭仪撒了气,便不会影响到昭仪什么。”
裴雪袂却仍一脸难言的表情,这事她早就自己琢磨过了,皇帝日理万机突发有事,也不是大惊小怪的事。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凝神静等的阮木蘅,一咬细米牙颤声道,“阮姑姑可知新人侍宠是什么样子的?”
阮木蘅一愣,以为她要说什么,没想到问她床第之事。
裴雪袂慢慢绞了一会儿手帕,“……之前人人都说我如何如何取悦于皇上,春熙宫里又是怎么……样一番旖旎光景,其实……”
红霞攀到了耳朵根,“其实,皇上半个多月来从未碰过我,阮姑姑知道怎么回事吗?是否其他宫里的也是这样?”
阮木蘅一时哑然,从未想过她竟然要说的是这个,她也从未想过景鸾辞和其他女人在一块儿时是什么一副样子。
不由自己也跟着脸红,但她却知道一个道理男人越珍重一个人,便越不会轻易轻薄她,这是小时候母亲告诉过她的事,当时还取笑说都纳吉纳彩过了,订婚时父亲仍不敢看她的脸,甚至洞房当夜不知所措地不知怎么办。
想着轻轻笑了笑,道,“那便是皇上对昭仪的爱怜了,这是好事。”看她仍旧忧愁,接着找证据道,“妃嫔以下的品级,若是侍寝,都是由太监一卷锦被送入宣和宫,当夜就又抬出来,唯有昭仪得幸在春熙宫有月旬,这是从未出现过的特例。”
裴雪袂听着,隐隐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又说不好怎么不一样,只觉得皇上对她温柔又疏离,好似隔了一层薄纱,她怎么样都看不透,也触摸不到。
摇了摇头,却打算不在意,姑且就信阮木蘅所说,即便不是如此,总有一日,她会让皇上真真正正喜欢她,娇宠于后宫。
心头一稳,想了想长日以来一直在思索的计策,道,“阮姑姑我今日来还有一事。”
素手从袖中掏出三尺余一个装裱精美的金箔筒,“再过□□日就是七夕乞巧节,我听宫里头的嬷嬷说,那日宫里会举办宫宴,皇上与众嫔妃玩乐,有一项余兴节目就是众妃写愿诗,皇上从其中抽取,抽到谁人,便满足谁人一个心愿。”
阮木蘅望着这张两月没见,宫妃的气势又足了一些的脸,微微一诧,打开金箔筒,倒出一看,里面的愿诗,却只有一句:
“绿酒一杯歌一遍。”
无头无脑地,表面一看,这没有向皇上索要任何东西,却比平常宫妃要的首饰锦缎要精巧。
阮木蘅容色又一凝,刮目相看地再次凝眉审视向她。
这莫名其妙的诗句,最紧要的是后头的句子。
“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般心思玲珑,这般一往情深,比那些俗愿强不知百倍,不说皇上见到,就是她都微受震动。
阮木蘅清浅地笑了笑,道,“昭仪好心思,奴婢倒笨拙了,放心,我定想方设法让皇上在七夕那日抽取到这金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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