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大灾的十个月是天域从未有过的阴暗,南纱无法想象,如果冰河的寒冷与天域的荒芜都是书中寥寥一笔的内容,那么还会有什么是真实。
当初魔修盯上了万衍剑宗,她的父母作为副宗主以身祭剑守护护宗大阵,亲眼见证父母死亡的南纱喊哑了嗓子请求父母回来,最后却失力摔进了万衍与千律相隔的冰河。
她便是在那时和天容律亲近起来,同样见证了收养自己的养父母身死道消的天容律跳进冰河拉着南纱逃亡,双目被冰河的寒意侵蚀失明。
在之后,她因刺激再也发不出声音,天容律便带着她逃出天域,一起在中州流浪许久,在大灾结束后被哭红了眼的蓝梨带回宗门。
书册里,因为天域大灾而厌恶魔修的天容律最终修魔,立志要继承父母遗志飞升仙宫的自己被仙宫射杀,南纱不知道是该嘲讽还是怨恨,只能无力地缩成一团。
如果书册的一切都是真实,那么自己的过去委实可笑。
她尽心尽力调查魔修破封的缘由,书中却直接写出大灾只是作为令魔种苏醒的缘由而发生。
后半本书包里含的信息远比前半本要多,书中解释了天容律体内的魔种如何觉醒,换而言之,大灾正是为了魔种的出现而形成。
在之后,南纱和天容律所受的痛苦是为了奠定一句月光,剑律宗的覆灭不过是寥寥几笔就概括过去的血海深仇。
恍惚之中,真实与虚假难辨,南纱所有的意识都随着冰河河水翻滚起伏,心底所有的温暖和信念都被淹没。
重重地刺激之下,她似乎永远都脱离不了最不愿去回忆的冰河。
一路沉到了识海中的冰河之底,南纱虚握住四周浮起的记忆,抬起手来努力拉住父母离去时的背影,努力拉住天容律痛苦地按着双眼的身形,努力想要回应红着眼眶的蓝梨朝自己伸出的手。
然而所有记忆,晦涩的,明朗的,痛苦的,美好的,所有存在于南纱记忆之中的过往,哪怕是先前所不愿意回忆起的天域大灾,全部都化作泡沫破碎在南纱的手中。
清和的琴音里,受袭的金丹终于流转开明净的光泽,引导属于清魄剑的剑芒斩断了整片冰河。
有些久远的记忆透过冰河浮现。
那是大灾发生之后的场景,流落中州,失明的天容律死死地拉着她的右手,拍去她发上的积雪后带她从废墟里走出。
“南纱儿,回到天域之后,你修剑道,我修乐道,我们的道心要比谁都坚定,而后得证大道。我们要看着那群叛徒跪地求饶,死在天劫之下,永不得解脱。”
南纱紧紧地握住了右手,清魄剑的幻象出现在手中,问心剑的剑辉流淌在金丹四周。
不知道在冰河底沉寂了多久,南纱终于睁开了双眼,被纱窗滤过的阳光与袅袅的香烟率先落入了眼帘,而后便是木桌上的古琴,以及闭着眼依靠在窗边休憩的天容律。
天容律虽然已经是元婴初期,但还是遵循着以往的作息,丝毫不愿意同其他核心弟子一般没日没夜的修炼。
南纱静静地看着有些疲倦的天容律,抱紧了被放在床边的清魄剑,识海里一片空荡。
或许是南纱的目光太过明显,闭上眼短暂休息的天容律很快就醒了过来。发现南纱已经清醒,天容律松了口气,揉着额角凑上前,放轻了声音,道:“南纱?”
南纱在床榻上又安静地瘫了一会,在天容律主动上前后轻声开口:“我觉得你会这么关心我,完全是担心我会和师父告状,并且会收回给你的天璇。所以现在,我也要让你体会一下我昏迷时的心情。”
正考虑着是否能带着南纱提前回天域,天容律不解地望着南纱,停下了手中取出灵丹的动作。
南纱撑起身体,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后握紧了清魄剑,借着清魄剑的凉意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一些。
“你可以先找个位置坐好,放下天璇剑,收好清徽琴,避免一时冲动毁了千律宗最骄傲的希望,”凝聚灵力取出玉简,南纱看着天容律的神情有些复杂,但缓了口气后还是坚定地开口,“接下来你将面对社会主义正确三观的拷问,我要和你一字一句把玉简里的内容念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