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在苍穹之上的恐怖雷云终于散去,沉重的大雨落入城中,躲在四处的人们终于多少松了口气。
这次的雷云比先前的几次要恐怖了许多,存在的时间更是漫长。
电闪雷鸣里,整座极乐城都弥漫着不安,看着雷电交错的苍穹,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躲在房中,不敢外出。
而现在雷云终于散去,只留下倾盆大雨,所有人紧提着的心也都随雷云消散而落了。
确认轰鸣的雷云不会再凝结,有人开始推开门窗,打着纸伞重新回到街巷里,亦有人擦了擦冷汗,又一次同一旁的友人闲聊打趣。
但是当行人刚刚回到雨幕中,惊呼声忽然在雨声里接连响起。
长街远方破碎的旧街竟然在雨中开始无声地复原,被定在风中的残破砖瓦开始回笼,被撕裂的长街与山川竟是默然无声地恢复着原本的面容。
看着眼前一切切变化,有人惊得掉下了手中的纸伞,呆愣地淋着雨水,有人忘记了推开门窗的动作,脸上的茫然在雨水中凝结。
城中一偶,大雨在竹林中敲响,最后雨水成线,一串串地从檐角垂落。
一身白衣的修士抬头望着冰冷的雨絮,膝间枕着沉眠的少女,少女在睡梦中抱紧了玉笛,眉眼间是难得的柔和。
修士轻柔地抚摸着少女的长发,似乎能凭此抚平对方偶尔浮现的恐惧与不安。
感知着天地间灵力的变化,罗雪一边抱着斗篷从屋中走出,一边轻声叹了口气,小心地将披风盖在了少女的身上,更伸手碰了碰少女发烫的额心。
“师伯,月儿这次已经睡了半月了,真的不会出事吗?”看向一旁望着雨絮的青年,罗雪的神情隐有不忍。
修士摇了摇头,低头注视着淑月的模样,又小心地替对方掂了掂披风,半掩住玉笛与面容。
“没事的,睡着总比发病好,而且……极乐城的主人似乎又破境了。”
闻言,罗雪坐下的动作一顿,神情复杂地抬头看着苍穹。
而后方的剑修们也听见了修士的话语,神情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身上的剑吟却此起彼伏,诉说着心绪的不宁。
修士替淑月遮住了剑吟,眉心也是不由得敛起:“没有猜错的话,这次破境成功后,他应该是要出关了。”
罗雪的神情愈发的凝重。
极乐城封城之后,新城主迟迟没有现身,只是不断的破境引发雷劫,其渡劫速度更是引人咋舌,短短两年里竟是迎来了三次雷劫。
轻叹了口气,罗雪抱紧了自己的灵剑,目光落在了昏睡不醒的淑月身上:“师伯,我去见这位新主人吧,要是月儿醒来能看见师伯,她应当会十分的高兴。”
听着罗雪的话语,青年低垂下眉眼,摇了摇头做出拒绝。
“不用去找他,他身为主人,要找我们自然是能轻易找到,”握紧了手中的灵剑,青年挑起了唇角,神情间满是嘲讽,“梦道子已经身死,极乐城中大部分叛宗修士都被困在了上城二域,我们只不过是被遗落在下城的弃子,就算新城主要处理叛宗的痕迹,他也应该是先处理那些叛宗弟子,而不是我们。”
罗雪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回了淑月的眉眼间。
“月儿的病真的能好起来吗?”像是回忆起了有些沉重的过往,罗雪的神情间又染上了忧虑,“如果当初不是我们任性,月儿也不会不得不替我们拦下所有的罂粟花。若非我们不顾一切想要去带回那些律宗弟子,梦道子他也不会想到要用罂粟花来控制我们,最后反倒害了月儿。”
罗雪有些低落的话语落下,一侧一起听着雨声的剑修都陷入了沉默。
感受着颇为凝重的氛围,修士又轻叹了一口气:“不用再自责,要是真要追究起来,我也要怪自己修为太浅,没能阻止封印的解开。要是我能阻止,天域也不会发生有魔修动乱与灵欢叛变。”
罗雪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是某一阵别于在场所有修士的气息忽而靠近,竹林间隐隐出现了勾勒着桃花的纸伞,伞柄垂下的琉璃坠饰碰撞出声,清脆的声响在雨水中传开。
一侧的灵剑瞬间出鞘,不待罗雪开口重重剑意便扑向了竹林,凌厉的剑意折断了雨幕更压垮竹林,在破碎的雨声里绞杀向突然出现的身形。
然而纸伞间坠饰的琉璃珠又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压抑至极的雨幕里,所有的剑意在瞬间支离破碎。
罗雪脸色一遍,也起身打算动手,但是青年却伸手拦下打算了罗雪的意图,沉默片刻后轻声开口:“合体期修士,不要冲动。”
林间的氛围在雨水破裂中压抑至极,但是打着伞的少女却没有再靠近,而是远远地抬起了伞檐,目光打量着许久不见的长廊。
看着伞下的面容,原有些戒备的罗雪一阵怔楞,一身剑意同其余剑修一般支离破碎。
伞下的模样分外熟悉,更曾一次一次带着血迹在诸多剑修的梦中出现。
罗雪有些茫然,险些握不住手中的长剑。
而南纱握着纸伞,笑着看向许久不见的师兄与师姐,因为没有找错地方而松了口气。
“师兄,师姐,天容发生了点意外,暂时没办法陪着我,所以我又自己先回来了。”南纱轻笑着开口。
而一干剑修在错愕后几乎是瞬间立马闯入雨幕,团团簇簇将南纱小心翼翼地守护。
而罗雪怔怔地看着南纱的模样,小心确定着对方的气息与存在并非虚假,而后红了眼眶,许久未出现的情绪起伏又涌上了心间,脸上的笑意愈发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