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日她是不打算提问符昭的,却不曾想一向沉默,不问不语的符昭会主动出声挑衅。
“太子,你是有何异议?”梁后强压着心口的剧痛,出声问道。
“儿臣不敢有异议。”符昭面无表情地回呛道。
符昭明显带刺的话让整个朝堂为之一肃,所有人都目光闪烁,偷偷打量着这对尊贵的母子,只见阶上的梁后柳眉稍皱,凤目微凝,面色冷峻,而阶下的符昭一反往日的低眉顺目和畏畏缩缩,挺直着脊梁,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有话就说,藏头露尾,拐弯抹角,没有一点帝王之气,日后如何承继大统?”符昭的态度让梁后很是不满,强势惯了的她直接训斥道。
“嘁,我的大统都被你改了姓,哪还有我承继的份”符昭心中冷笑,回道:“既然母后一定要问,那我也就说说”。
“卫梁之战,至今已三载有余,独孤卓前后领兵二十余万,耗粮两百万石,除了守住了上庸关,无一胜绩。可这三年,我大梁积攒了十余年的国力消耗一空,州府百姓十不存一。尽掠民之用以供军需,绝其户以余抚恤之财,如此灭绝人道,这三年的大旱,要我看来,定是上天的惩罚。”
“住口!”符昭的话让梁后怒不可遏,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怒斥道。
从六年前掖庭之变,梁后掌权开始,符昭一直小心翼翼。梁后的专横霸道让他常常心惊胆战,夜不能寐,但想着父兄之仇和祖宗基业,他还是强撑着熬过了一年又一年,同时在暗中积蓄力量,以期日后能夺回大权。而赵毅领着的五万京戍便是他这些年辛辛苦苦积攒而成的主要力量,如今却在独孤卓的构陷下全军覆没。符昭心中万念俱灰,没了念想,也没了顾忌。
符昭并没有因为梁后的怒斥而停下,继续说道:“周安既然能兵临历城,想必赵毅所言非虚,如今五万京戍已没,五万前军已没,独孤信,拓跋伧阵亡,独孤卓断臂,我梁国还能抵抗卫国多久,想必大家心知肚明。”
“甚至用不上卫国,容郡叛乱,郢郡叛乱,泞州叛乱,上戈里叛乱,果儿丹州叛乱,呵呵,这大梁早已不是曾经的大梁了,离开了历城,梁人的锄头和铁锹就足够杀死你我。”符昭面上悲苦,似哭似笑,看上去十分怪异。
“投降吧,或许这是大梁最好的选择。”符昭扫了一眼殿内的众臣,沉声道。
符昭的话令殿内众臣一阵骚动,有人小声议论,有人左顾右盼,很多人,动心了。
“说完了?”阶上淡然的声音瞬间让殿内恢复了宁静,梁后冷漠地看了一眼符昭,而后嘴角含笑地朝殿内众臣说道:“太子讲得不错,也很有道理,你们有谁想投降,现在可以站出来了,我不怪他,还会将他送到城外去。”
许久,殿内噤若寒蝉,雅雀无声。
符昭看着九层阶陛之上如凤凰睥睨众生一般的母亲,冷笑了两声,他笑自己,也笑众臣,满朝七尺男儿,竟都是些没用的山雀。
听见符昭的笑声,梁后看向了他,长叹了口气道:“昭儿,你太令母后失望了,见你挺直胸膛,我本以为你想奋死抗敌,没想到你竟是想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