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寨, 修建在乌金山地势为险要之地,群林密布间,三层高楼拔地而起, 前为练武场, 后为寨中土匪们住所,四周筑起扎满荆棘围墙,日夜皆有人巡逻, 巡逻交班都有许条规矩,违者以寨法处置, 一个匪寨纪律堪比军营严格。
“老二老三,我山之后, 寨中一切事务你们负责, 若遇到难事,莫要冲动决定, 三思而后行!”
大当家穆云朗将包袱系好,语心长交代着两位兄弟,“实在难决定, 写信给我。”
二当家和三当家都是八尺大汉, 如今见大哥要走, 俩人满是不舍, 虎目含泪劝道:
“大哥, 咱已经派出不少兄弟找桑桑了, 要不您还是在寨子里等消息吧。您可是咱穆家寨主心骨,您走了, 我们八百个弟兄该如何是好!”
三当家是自责,想去抢穆云朗包袱,“大哥, 都怪我,是我错,您守着寨子,我出去找侄女,寻不到她,我决不回来!”
穆云朗一掌按住三当家肩膀,面容凝,肃声道,“我是桑桑爹,自然是我去寻她!老三,你和老二好好守着寨子,我在外头也能放心。”
三当家强憋着泪水,转头狠狠一拳砸在柱子上,只恨不得将那拍花子抓住,活活给撕了!
穆云朗又交代了两位弟弟一番,转离开。
还没走两步,就见远处一个小弟火急火燎跑来,边跑边喊着,“大当家,大当家!!”
三兄弟神『色』一凛,意识以为是官府人来了,互相交换了一个凝眼神。
穆云朗面容肃穆,沉声道,“发何事了?”
那小弟跑得上气不接气,伸指着山方向,“来了……回来了……桑桑小姐……”
听到前半句,二当家和三当家都准备抄家伙御敌了,待听到后半句,穆云朗肩上包袱直接落在地上。
他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按住那小弟肩膀,“桑桑回来了?人呢!”
“在山,小先回来报信!”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穆云朗这边是一刻都等不得,松开那小弟,拔腿就往外赶去。
二当家抓住那小弟,问,“桑桑是怎么回来?可有受伤?”
小弟答,“是一个少年郎君送回来,小姐好着呢,胳膊腿都全乎着。”
闻言,三当家一巴掌呼了去,虎目瞪圆,“废话,你敢咒我侄女儿,她肯定得好好!”
二当家拉住三当家,又道,“那这位少年可是我们穆家寨大恩人,你快吩咐去,让人准备两顶轿子,再让后厨做些酒菜,咱可得好好款待恩公。”
“小遵命。”那小弟领命退。
“二哥,快,咱也快跟上大哥!”三当家迫不及待拉着二当家往山去了。
***
山脚,看着眼前感人肺腑父女逢场面,宋清盈面上也『露』出真挚笑来。
一家团聚可真好啊。
待情绪平定,穆云朗三兄弟走到宋清盈面前,“小宋兄弟,你救了我们桑桑,便是我们恩人,恩人在上,请受我们一拜。”
三位高大魁梧壮汉,齐齐对她弯腰抱拳,嗓门又浑厚如大喇叭一样,直接把宋清盈给吓得愣住,莫名有黑-道大姐大感觉。
待反应来,她连忙道,“举之劳,不用客气,三位好汉快起。”
穆云朗等人起,又伸示意宋清盈上轿,“小宋兄弟,你一路颠簸劳累,快上轿坐着吧。寨子里已经备好了好酒好菜,今晚你定要吃好喝好!”
宋清盈看了眼那藤轿,又看了眼偏暗天『色』,看来今晚只能在寨子里住一夜,明天再告辞了。
思及此处,她朝穆云朗拱了拱,“那就谢大当家款待。”
穆云朗爽朗道,“小宋兄弟别这么客气,你救了我家桑桑,在我心里你便是我好兄弟!若不介意,你便唤我一声穆大哥。”
宋清盈:……桑桑喊她哥哥,穆云朗喊她兄弟,咋又差了辈了?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随着穆云朗叫,毕竟她可不想让穆云朗当她叔叔辈。
“那就谢穆大哥了!”
“客气,客气。”
穆云朗挥了挥,自个儿翻上了马,和桑桑轿子并肩走着。
桑桑是个活泼『性』子,先前在人贩子里一直压抑着,这会儿回到了熟悉地盘,立刻恢复到从前爱说爱笑模样。
宋清盈坐在轿上,一会儿看看山上环境,一会儿量前头那说说笑笑父女俩。
原书并没怎么描写穆云朗外貌,所以宋清盈一开始脑补是一个凶神恶煞大汉,但现在亲眼看到,才发现穆云朗其实长得挺端正,只是留着一大把络腮胡子怪骇人,若剃了胡子,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似时感应到她量,穆云朗回头来,“小宋兄弟,还没问你家住何方,以何为?”
宋清盈来路上就想好了答案,所以回答起来毫不犹豫,“穆大哥,我家是京城,我在一家酒楼当账房先,此趟是去宜宁县探亲,不曾想路上遇到了桑桑。”
穆云朗颔首,“小宋兄弟举止斯,一看就是读书识字讲道理。桑桑能得你相救,真是走运。”
宋清盈笑了笑没接话。
不时,一行人就回了山寨。
寨子里众人听闻桑桑寻回来了,皆是欢喜不已。
小姑娘从襁褓时就被带上了山,他们这些糙老爷们是看着她从个牙牙学语婴孩,一点点学会走路,学会喊叔叔。虽为土匪,但对这从小看着长大小姑娘,他们都怀着一副慈父心肠。
是以一看到轿子进在寨,几百号人都欢呼起来,鼓敲锣吹唢呐,不知道还以为是谁亲。
抬着宋清盈那四个轿夫也激动,随着激昂乐声一起摇摆,轿子也晃晃『荡』『荡』。
宋清盈:……山寨蹦迪?
穆云朗从马上来,单将桑桑抱起,架在了脖子上,又伸指向轿子上晃得快要呕吐宋清盈,扬声道,“诸位兄弟,此次我闺女能平安归来,都亏了这位小宋兄弟!”
语毕,只听得场众人爆发热烈欢呼,“小宋兄弟!小宋恩公!”
宋清盈一脸尬笑,台那些崇拜和感激眼神,真看得她怪不好意思,她缓步走到穆云朗边,干巴巴道,“兄弟们还真是热情哈。”
桑桑轻声道,“爹爹,小宋哥哥一路送我来,已经累了,您先给他安排个房间休息吧。”
穆云朗一听,拍了额头,“是是是,还是我们桑桑细心。这样,小宋兄弟你先去歇息,等酒菜备好了,我让兄弟们去叫你。”
快就有婢子上前,引着宋清盈去房间休息。
***
这两日,京城为热闹消息,莫于皇帝宠妃,那个美若天仙宋贵人不见了。
没人知道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仿佛一夕之间,这些消息就如雨后春笋般到处都是。
所谓防之口甚于防川,绯闻向来传得快,何况是皇家绯闻,而且八卦主人公还是这些时日在京中闻名遐迩“牡丹公主”。
“我听说是有刺客潜入皇宫,将那宋贵人给掳走了,临走时,那宋贵人还掉一只金线珍珠绣鞋,陛捡到那绣鞋,妥善收藏,时时睹物思人。”
“那我听得跟你不一样,我听人说,宋贵人是跟前朝余孽勾结,想要在酒中给陛毒,被陛发现后,陛就把她入大牢。到底一夜夫妻百夜恩,陛不舍得杀她,就把她给赶出宫里了。”
“嘁,你这都是从哪里听,一点都不靠谱。若陛把她赶出宫了,那近日那些四处搜查官兵又是怎么回事?”
“陛将人放了后,又觉得后悔了呗。我家那口子每回跟我吵架,都说要把我赶回娘家,我真收拾东西回娘家了,他还不是巴巴赶车来接我?嗐,陛又如何,皇妃又如何,俩口子之间还不是那么点事。”
“不论是被刺客掳走了,还是被陛赶出宫,就宋贵人那样绝『色』美人,孤在外,那危险。保不齐被什么登徒子给看上……”
百姓们各版本讨论得沸沸扬扬,朝堂之上,御史台谏官们也坐不住了,联名上书,请求皇帝令调查此事——宋贵人是死是活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在乎是这个消息再放任去,有损皇室名声与威严。
看着那厚厚一叠奏疏,霍致峥面『色』不变,长睫遮掩眸光愈发冷冽。
幕后之人,果然坐不住了。
修长指捏着那本奏疏,缓缓靠近烛火,火舌沿着纸张而上,那满本迂腐酸话一点点烧灰烬。
霍致峥眼睛垂,神『色』清冷,“这些所谓世家大族,表面风光霁月,实则浅薄阴暗。不想着培养良才振兴家族,日将那丁点脑子用在女人上,实在可笑。”
丞相白晁静立于一旁,恭敬道,“陛,那您算如何处置这幕后主使?”
霍致峥嘴角牵出一抹冷肃弧度,缓声道,“先前朕想着国朝刚立,不宜急着去动那些老东西,须徐徐图之。只是如今,他们都放肆到对朕人,朕自然不需再对他们客气。”
白晁双叠放在前,垂眸思索。
宋国世家轻寒士,使得朝中数庸碌无为之辈,陛早有压世家、提拔寒门之心,从前只是顾忌『操』之急,引起反噬。不曾想那魏国公府竟主动送上把柄,也不知是说他们胆大狂狈,还是说他们愚蠢肤浅,总而言之,此次宋贵人被掳,确是给了陛一个好击世家理。
思及此处,白晁道,“陛若有吩咐,臣随时效劳。”
霍致峥看了眼窗外黑压压天『色』,秋风萧瑟,枝头后一片叶子也被风给挂落,枯叶蝶般旋转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