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在戎狄名望颇高,他死于燕朝女奴之手,自然引起民众激愤。同时,作为戎狄主和派的牵头人,维纳一死,主和派群龙无首,乱成一团。
此时,三王子阿赫舍主动请缨出征,讨伐大燕,替王叔维纳报仇。
戎狄汗王顺水推舟,召集八万大军,分兵西南、中南、东南三路,攻打大燕。
战事,一触即发。
一封封急报如夏日惊雷,打破了皇宫小半年来的安逸与平和。
闷热的空气像是一张细密的网笼罩在勤政殿上空,殿内的气氛压抑,黏腻的汗水贴在皮肤与官服之间,令人心?情越发的焦躁与不安。
霍致峥端坐在紫檀木雕祥龙云纹的宝座之上,面相庄严,如漆黑眸扫过台下朝臣:“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闻言,年纪最轻的卫承昭先站了出来,“陛下,戎狄狼子野心,剑指中原,此时再多费口舌已无意义,只有用手中的刀剑说话,才让他们明白我们大燕不是可随意欺辱拿捏的脓包,中原的土地也不是他们能肆意横行践踏的!”
他跪下,字字铿锵,“陛下,臣愿请兵出战,驱逐戎狄,保我山河!”
台下的武将们皆握紧拳头,愤慨激昂,“是,打,咱们得打回去!”
户部尚书抬袖擦了下额头的汗,悻悻道,“陛下,今年年初才出兵征讨陇西,秋季的赋税各州郡还未交至户部,如今国库空虚……若再次出兵,朝廷怕是难以支持那冗杂繁重的军费……”
武将们就知道打打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新朝初建,处处都要花钱,短期之内哪能供得起两次大战?
银钱,是个不容忽视的大问题。
霍致峥沉吟良久,交代户部尚书,“你?今日回去核实国库最多能筹出多少?银钱,能否供应十万大军。若能,能维持几月。若不能,还差多少?,明日申时前给朕答复。”
户部尚书面露艰涩,对上皇帝沉着冷静的目光后,嘴唇蠕动两下,最后还是低下头,应了声“是”。
看来这一场大仗,势在必行了。
待其他几部官员退下,霍致峥留下宰相白晁及几名将?军商议应战之事。
这一商议,从光线明亮的晌午,经一夜蜡烛高照,直至天光破晓,才算结束。
听说霍致峥一夜未睡,小憩了半个时辰,冷水抹了一把脸便去上朝,宋清盈坐不住了,起床梳妆后,直奔紫宸宫去。
下朝归来的霍致峥刚走进书房,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盈盈立于桌案旁。
若不是她华美的绯色裙衫和发间璀璨的珠钗,他仿佛以为时光回到从前,她还是御前宫女。
“今日怎的这样勤快,舍得出门走动了?”
“陛下,你?回来了。”宋清盈抬头看他,眉眼间带着笑意,“我哪有那么懒,平时我也出门走动的好吧。”
霍致峥走到桌边,宋清盈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水,低眉顺眼恭敬道,“陛下,您请喝茶。”
见她这样,霍致峥目露疑惑,“这是做什么?”
宋清盈笑,“这不是想找找当初的感觉么。”
说是这么说的,可这会儿她放肆的很,身子靠在扶手边,两只小手捏上了他的肩膀。
霍致峥微诧。
还没等他问,宋清盈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知道你?这人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这不听说你?昨日一夜没睡,我担心?你?会不会连饭都不好好吃,就专门跑来监督你了。”
霍致峥眸色一暖,嘴上却道,“朕又不是稚童,哪里还需要人监督吃饭。”
“那我不管,反正我现在过来了,待会儿你可得陪我吃一顿饱饭。”
“好,朕陪你吃。”
他应下,感受到肩颈处力道适宜的按摩,身体也稍稍放松,“不过这几日政务繁忙,朕不能陪你太久。待会儿用过午膳,你?就先回昭阳宫,等晚些朕忙完了再去看你?。”
“我知道你?忙。”
宋清盈轻声道,纤长的睫毛蝶翼般轻颤着垂下,遮住眼底涌动的担忧情绪,“陛下,是真的要打了吗?”
空气中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得窗外?阵阵蝉鸣。
良久,霍致峥沉沉的“嗯”了一声。
“敌要犯我,不战就只能屈服。就像宋国那样,割让土地、赔款、签订种种不平等的条约……”
他放在紫檀木桌面上的手指攥得紧紧地,咬牙道,“朕宁愿死在战场上,跟他们拼命,也不愿长寿享乐的当一个昏君、庸君!”
肩颈上按摩的动作戛然而止。
霍致峥扭头去看宋清盈,眉峰蹙起,“可是哪里不适,脸怎么突然这样白?”
宋清盈怔忪片刻,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挤出一抹笑,“没事,大概是饿的,早上就吃了一块红枣糕就出门了,刚才脑袋有点发晕。”
霍致峥握了握她微凉的指尖,“那朕让他们现在传膳。”
他扬声,福禄总管很快就跑了进来,听令下去传膳。
等膳食期间,霍致峥坐在御案前批折子,宋清盈搬了张月牙凳在一旁玩九连环。
其实这会儿她也没什么心?事玩九连环,只胡乱扒拉了两下,就盯着手中铁环发呆——
真要打仗了,而且是跟戎狄打。
刚才霍致峥那一句“朕宁愿死在战场上”,真吓得她眼皮一跳,差点都想捂住他的嘴,求他别再立flag了,她害怕。
她现在的大脑很是混乱,有两个声音在脑中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