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尤终究是妖,还是个不知世俗,色心比一般人大,胆子比一般人大,不知羞不懂礼的色蛟。
裴云舒喝了半壶的冷水,他彻底冷静了下来。若是每次烛尤情动时都会带着他也情动,那他下次就不看不闻,封住五感,若是那样还是不管用……
外头的青越剑忽而发出一声剑鸣,青光一闪,利剑剑尖虎视眈眈地对准了烛尤的下.半.身。
烛尤顺着剑尖往身下看去,“……”
不喜欢就要砍掉一个吗?
青越剑跃跃欲试地上前逼近。
烛尤合上话本,面无波澜地与青越剑对视片刻,就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裴云舒见自己吓跑了烛尤,眉目舒展了起来,就应当让蛟龙知道,他也不是这般好欺负的。烛尤不懂,他却是懂的。有些事只能道侣能做,烛尤埋首在他胸前时,这画面简直荒唐极了。
他已经说过了许多次,若是再有下次,他就把烛尤给砍了。
窗外忽而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裴云舒回过神,他起身来到窗边,往街市上看去。
街边两侧已经站满了人,中间的道路被让出,有牛羊在其中开道,后方有人吹鼓敲锣,再往后,便是一顶红纱织成的软轿。
抬轿人走一步,层层红纱便跟着荡上一荡。
但红纱晃得再厉害,外人却看不清轿中人的脸,因为这人脸上覆着半截面罩,只有一双眼睛可窥伺几分样貌。
裴云舒朝后看去,就见后方有小童举着牌匾,匾上写着:“南风阁清风公子今夜出阁。”
他曾在书中见到过,像是那般身处红尘深处的男女,初次便会被进行买卖。
裴云舒叹了口气,他正要移开目光,就见端坐在软轿之中的清风公子朝这方看来,眼睛直直与裴云舒对上,他在红纱之间拉下半截面具,嘴唇张合几下。
这人说完后便又戴上了面具,裴云舒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救我”二字。
他神色一凝,再重新看去时,将这队伍从头到尾看了一番,人人都无灵力,这是单水宗脚下,在山脚下的人对远在山上的单水宗崇敬非常,也从不敢在仙人眼皮子底做上什么坏事。
裴云舒拿出张纸折出了一只千纸鹤,送入灵气到了其中,千纸鹤挥挥翅膀,便飞出了窗口,钻入了下方清风公子的软轿之中。
过了片刻,千纸鹤原模原样地飞了回来,一飞到裴云舒面前,声音就响起,“劳烦仙长救我一命。”
裴云舒静静等着下一句,可片刻过去,他与千纸鹤大眼对着小眼,下一句却是怎么也没出来。
竟是连求救都吝啬到只说一句话吗?
裴云舒抓着千纸鹤下了楼,客栈中的人也早已跑到了路边看热闹,唯独端坐在角落桌旁的百里戈三人还在品着酒,悠悠然然地用着饭菜。
他们一见到裴云舒下来,就喜笑颜开道:“云舒醒了?”
裴云舒瞥了烛尤一眼,这蛟龙坐姿笔直,目光老实,半分不敢往裴云舒的身上看来。
这会倒是规矩了。
客栈外人声鼎沸,桌旁却是一片安静,裴云舒落了座,便朝花月问道:“你说今日新来的一个小阁,莫不就是外面牌匾中所写的南风阁?”
花月道:“就是这个阁,里面的美人可多。我去过那么多的花街柳巷,南风阁半分不输,反而出彩得很呢。”
裴云舒将千纸鹤中的传音给他们听了一遍,再朝窗外看去时,刚刚一行人已经走过了客栈,吹锣打鼓之声逐渐远去。
南风阁在街市最末端,若是往常,那里是没人过去的,可这一番游街,将街上的行人也引得跟着缀在身后,还有些不少爱看热闹又极为风流的修士,就更加坦坦荡荡了。
“本来今夜就要去这南风阁瞧瞧热闹,”百里戈道,“正好去瞧瞧这清风公子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大的阵仗,清风公子也必定美极了,”花月好奇问道:“美人,清风公子同你求救,你可见到了他的真貌?”
裴云舒迟疑一下,现下去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清风公子的样貌了,有层层薄纱轻覆,裴云舒唯独记得他的那双眼。
冷冽非常,平静十足,无半分胭脂点缀,不像是柳巷中拍卖初夜的小倌馆。
“未曾,”他道,“待到今晚去见吧。”
*
南风馆中人来人往,台下众人挤作一团,裴云舒一行人并未坐下,而是站在人群之外,去看台上的轻歌曼舞。
幽香从四方袭来,这幽香中还夹杂着丝丝催情之意,面容姣好的男子在台下来回穿梭,酒香四溢,处处旖旎靡丽。
裴云舒早已在百里戈出口提醒时便封住了口鼻,还交予了烛尤一袋子的清心丹,让他有事没事抓着吃。
清心丹味甘甜,烛尤一颗颗吞吃入腹,面无表情,跟吃糖豆一般。
这丝丝催情之意自然是只有助兴之用,但蛟性本……烛尤不会清心咒,便只能如此了。
靡靡之音不绝于缕,半晌后,台上跳舞的人下去,带着半截面具的清风公子走了上来。
花月激动十足,“来了来了,这清风公子必定是个大美人,一会儿场面必定十分激烈。”
有相同想法的不止是花月,坐着的人中也开始有喧闹出现,裴云舒甚至能听清楚有人自信非常的地说自己带足了银子。
裴云舒抬眸往台上看去,清风公子正好摘下了半截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