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玉双在单位随便吃了一口晚饭,趴在办公桌上闭着眼睛休息。
最近上级接连下达任务,往帝都郊区各大军事基地调动了大批物资。大家都以为是为八月的联合军事演习提前做准备,只有聂玉双因着那些奇怪的梦境以及那本末日小说的影响,在内心深处有所怀疑。
如果那不是梦,而是未来呢?
那本末日小说里提到的许多情节与她的梦境不谋而合,几大预兆在现实中已经显现,国家高层说不定也在关注相关的事件,已经提前做出了安排预案。看似和平的时代,背后却是暗潮汹涌,国家对敌人的防范从未有丝毫松懈,所有隐秘而残酷的较量一直都存在,只不过普通人很难察觉而已。
聂玉双原本也是在特警体系工作,结婚后组织上为了照顾她生娃,安排她退役转岗,调入了帝都的机关单位做安稳的文职工作。不过她与云来一样,都曾经历过真刀实枪的拼杀,手中的刀枪都见过血,祭过敌人和匪徒的亡魂。
无论她如何伪装,在单位穿着女性化、也尝试过留长发,假装弱不禁风拧瓶盖都要男同事帮忙,可骨子里她就是个特骨铮铮的女汉子。自从开始做末世的梦,她就毅然剪掉了长发,业余时间开始恢复体能训练,还把云朵也转去了郊野幼儿园。
这些担忧和那些魔幻一般的末世梦境,她都与云来私下里讨论过。可惜夫妻两个聚少离多,许多时候她讲着讲着,枕边的云来已经疲惫的睡去,不知道真听进去了多少。
连轴转了几日,饶是聂玉双体能很好,也累得不行,趁机打盹。
却不知为何竟然又做起了奇怪的梦。梦中她飘到了山沟里的一片荒村,对,那是司凡凡家的老宅子,她还看到了云来和云朵。
云朵就守在云来身旁,望向她,仿佛看到了她一样,喊道:“妈妈,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聂玉双想要靠近一些,听得更清楚一些,身体却根本无法穿过那些看不见的屏障阻隔,似乎只有意识勉强游离而去,甚至无法回应女儿的话。
“妈妈,我和爸爸在一一家里。爸爸说让你用红线电话拨通他的安全码,告诉对方一句话:代号307行动启动C计划。”云朵对着母亲模糊的幻影大声喊着。
聂玉双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被塞入了一团棉花,女儿的声音遥远而模糊,明明她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她为什么听不清女儿的话?
还好云朵一直坚持大声喊,一遍又一遍,同样的内容。
聂玉双接受过读唇语的训练,女儿的说话方式她也很了解,终于连蒙带猜搞清楚了这句话的关键信息。这是云来通过女儿传递的重要情况么?为什么不用常规的电话联络?
这是梦境,还是即将发生的未来,又或者是正在发生的某种意识交流?她无法发问,似乎只能被动的感受这些消息。
忽然,办公桌上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聂玉双从梦中猛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一看来电显示的号码,正是云来单位的固定号码总机,她急忙接起座机的听筒。
电话那端的男人以一种很严肃的口吻问道:“我是安全局稽查科的黄警官,警号XXX。聂玉双同志,请问最近6个小时内,云来是否与你联系过?”
这位黄警官的声音异常陌生冷淡,聂玉双心中一紧,语气却刻意装成轻松不设防的样子,回复道:“没联系。他只在今天早上说出任务,晚上就能下班,工作的时候应该不开机吧。他好不容易出差回来,难道今天又要加班么?”
“他失踪了,下落不明。如果他与你主动联系,请及时通知我们。我的联系方式如下……谢谢配合。”黄警官没有说多余的信息就挂断了电话。
聂玉双满腹疑团,拨了一下云来的私人手机号码,听到的却是关机提示,根本无法接通。他的私人通讯号也毫无反应。
云来怎么会失踪了?他的任务明明只是在帝都辖区内一个简单的护送任务而已啊。那位黄警官的语气听着也不善,莫非云来有什么失职的地方,或者另有隐情?
她不禁想起梦中云朵对她说的话,那个代号307行动启动C计划,这个要用红线电话传递的信息,就是关键么?母女梦中对话,醒来时她会记得一些,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她不得不重视起来,不能只将这个当成普通的梦境。
红线电话在她供职的机关单位的确是有的。她也能猜到云来的安全码。原本她就是这个系统中的一员。在出重要任务前,特警会录入一个高授权的安全码,一旦任务脱离原本的计划,甚至是牵扯到泄密、被叛徒出卖等紧急情况,用安全码可以在红线电话上直接联络到高层上级,跃级汇报。
307行动应该就是今天云来执行的任务代号,普通的护送任务顶多是AB两个计划即可,A走不通或者出了问题,改为B也基本能完成了。居然还有C计划,这说明该任务已经不是普通的常规任务,是评估风险极高还包含了其他目的复杂任务。
而C计划,通常意味着AB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但也说明被护送的目标还存在,因此任务依然可以继续。
如果云来是主动失踪,极有可能是系统内有了什么问题。他不能用常规的联系方式,也不敢用私人手机暴露目前藏身的位置。
聂玉双与云来结婚多年,哪怕是聚少离多,彼此的思想模式都很是熟悉。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他的想法。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这个时间段不值班的同事多数已经下班离开。她假装去洗手间,顺路看了一下书记办公室那边的情况。
书记一贯敬业,通常工作日的时候下班都是在七点以后,而且他家离单位很近,有时在家吃完晚饭,没啥事情也还会来单位巡视一番。
今天,书记办公室的灯已经关了,毕竟是周五的晚上了天又下雨,谁不想早点回家休息呢。这个周六日很可能还要加班,周五晚上一般没事的人都会早走一些,养精蓄锐明日再来。
聂玉双不再犹豫,脑海中迅速形成了“作战”计划。首先,以她目前的职位是没资格随便直接进到书记办公室,如果贸然给书记打电话,很可能被人监听,从而联想到她的目的。所以趁现在办公室没人,她要用其他方法进去。
至于单位监控会否发现她的行为异常,这些异常何时会被上报,她将为此受到怎样的处分,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大不了被开除,回家当全职主妇。但她更相信之前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她认为与女儿之间神奇的梦中感应联系并非幻觉。
聂玉双先回到自己的座位,用座机给她的直属领导打电话,汇报说身体不适,今晚上不能加班,如果晚上休息了仍没有起色,周六日恐怕要去医院就诊。
她的领导只是科长,聂玉双平素很少请假,三观正、做事利索、闲话少,关键时刻还肯替别的同事值夜班,如此任劳任怨又踏实的员工很得科长器重。这周连轴转了那么久,考虑到聂玉双毕竟是女生,身体不舒服不能再勉强。科长一顿嘘寒问暖,直接说周六日也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放下电话,聂玉双将手头工作涉及的文件整理好,放在指定的档案盒内,万一将来她再不能回来时,别的同事也能相对轻松接手她的工作。
她拎着平时上下班背的大手袋大摇大摆进入女卫生间,假装不注意误关了楼道里的照明灯。这种老式的办公楼,楼道内监控摄像头的分辨率并不高。夜晚如果不开楼道灯,楼道里的监控能看到的影像极为模糊。她每天都在楼道里走来走去,闲暇时早研究过怎么走能最大角度避开摄像头。
为了保护隐私,卫生间内是不安装监控的,在卫生间隔断间内她拢了拢头发,戴上一顶棒球帽,裹了一件肥大的深色工作服遮掩窈窕身形。其余物品暂时全都留在隔断间内,将门从内锁上,又轻松翻出了隔断板。伪装成隔断间内有人一直在上厕所一样,以免别的同事误闯,发现这里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