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郭璐的声音憔悴而嘶哑,“我,你有什么事情,这么急找我?”
“是你爸妈……”王浩瀚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沉声说道,“我今天打电话给郭叔叔,是一个医生接的。她说……”
郭璐哽咽道:“我已经知道了。医院刚才已经联系我,告知我母亲去世了,父亲也……没抢救过来的消息。”
“啊,郭叔叔他……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在抢救。我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有及时询问,这些天我们家也出了一些事情。”王浩瀚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回到帝都了么?”
“没有,暂时回不去了。我在的地方只能进不能出,这边整座城市也即将封锁。帝都那边医院里我有个大学同学,我已经摆脱她帮我在处理我父母的身后事了。”
“需要我去帮忙么?”
“不用了。”电话那一边停顿了将近一分钟,郭璐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那么被伤,换了个话题又问道,“大白呢,它还好么?”
“它挺好的,现在帝都有居家令,我们只带它在家附近遛弯,你再不回来,它估计要成别人家的狗了。”王浩瀚勉强拿大白打趣,又问,“真的不需要我做点什么?我很愧疚,你叮嘱我的事情我没有办好。如果我电话能打的勤一点,或者叮嘱社区的人能多去关照他们……”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浩瀚,你只是我的中学同学而已,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我都没有……我应该早点回到帝都陪他们的。这事不能怪你,我明白的。”郭璐一贯理智大于感性,该哭已经哭过,在电话里也无需再发泄情绪,她克制着冷静的说,“浩瀚,我真的不怪你。大白你们好好替我养着,别喂太胖。你们带着娃乖乖在家里待着,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对了,上次你问的,我老师的电话是XXX,她叫崔亚娟,人在帝都。如果你们哪里不舒服,问她咨询也行。”
王浩瀚记下了号码,并没有在电话里多问。这种节骨眼上,郭大夫突然提起一位老师,肯定不是随便说说,或许有什么深意?
挂了电话之后,王浩瀚才和其他人说道:“郭大夫给了我一个电话。之前我拿到姐姐的资料之后,曾经问她咨询过那些疑似实验记录的东西。她说给我推荐一个病毒方面的专家,或许就是这位崔亚娟老师。”
崔亚娟,王浩瀚在网上一查,就能看到她是帝都大学医学院的知名教授,不过目前已经退休了。任教时她屡获殊荣,也曾作为交流学者,旅居米国一年,并参与了一个国际知名的病毒研究项目,取得了重大突破。
这件事让崔亚娟在国际上声名鹊起,那时她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做事的好年华,欧米几个知名的大学和研究所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但是她都拒绝了,毅然回国,继续在原校任教直到退休。可惜的是她此后的精力都在教学方面,获得的荣誉也是教育界的,再没有在病毒学方面有任何建树,就像是她突然放弃了这方面的研究。
这一位真的是病毒学方面的专家么?更像是一位一心教书育人的大学老师啊。
“是我还是你们给崔老师打电话?”王浩瀚现在不会再冲动的随意行事,“那些资料,你们说传给高层破译的,是不是这位崔老师能够帮上忙?否则郭大夫不会突然提这个人名。”
云来点点头答复道:“你有心了,崔老师的事情你告诉我们联系方式,上面应该会安排。浩瀚,郭大夫爸妈的事情,你们也不要太自责。我们其实和你们一样的。肖俊那边,他有父母还有妻小,家里人都还不知他牺牲的消息。小聂以前很少处理这种事……我到时候肯定要陪着小聂一起。还有我那些牺牲的同事,有机会我也要去逐一慰问他们的家属。只是现在非常时期,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唯有遥寄哀思。”
看着云来对聂玉双的体贴和关爱,王浩瀚心内酸涩,自责愧疚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什么都做不好。上辈子就没有帮上老婆,这辈子自己惹来的事也搞不定,连别人拜托的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他还能做什么?
他懊恼愧疚,接连叹气道:“今天晚上我值夜吧,你们先休息。万一凡凡有事,我喊你们。半山腰那边若有什么状况也还需要你们去处理。就我最没什么用处,不睡觉看个监控能干点啥干点啥吧。”
云来拍了拍王浩瀚的肩头,鼓励道:“不要丧气,每个人都有擅长和短板。我和小聂受过专业训练,又有异能,职责所在,保护普通人的安全义不容辞。而你和凡凡两人,其实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希望这一次凡凡能够挺过来。你也是,别总偷懒,我教你那些用刀的招式,好好练起来。是男人,就别总是想着过去的怂样,你大活人好好的不缺胳膊不少腿,锻炼身体保卫自己,再努努力护住你的妻小,总比唉声叹气的强。”
聂玉双也安慰道:“凡凡比肖俊的情况好多了,她没有受外伤,发烧不到38度。最关键她在末世的生活经验比我们几个多,她比我们都坚强的多。浩瀚,你不要太担心,我们一起陪着你们,互相帮扶,总能熬过眼前的难关。”
王浩瀚重重点头,转头跑去拿祖传大砍刀去了,说练就练,这可是末世里保命的功夫。
“小聂,要不你先哄着两个孩子睡觉。我陪着浩瀚,监督他练刀,相互有个照应。后半夜我再和你交换。”云来主动提了个方案。
聂玉双没再说什么,带着两个娃去了自己的房间,讲故事唱歌,好歹是糊弄着了。只是瘦小的一一在睡梦中时不时喊着“妈妈”,小身体不安的扭动着,手里紧紧抓着小象公仔,估计他又梦到了末世里的情景。聂玉双的心一软。
看云朵睡的还算安稳,聂玉双就侧过身将一一搂在怀里,闭上眼睛,努力想着该怎么帮他,不知不觉竟然又陷入了梦中。
那不是聂玉双曾经做过的梦,但那也是末世之中的某一天。她看见王一一一个人抱着公仔小象,瘦小的身体愣愣的站在一个厂房的角落里,远处忙碌的身影看起来是司凡凡。
王一一很饿很冷,他却不敢说话,眼神像极了小动物幼崽,饥肠辘辘孤独无助。好不容易等到了司凡凡干完活,他赶紧奔到了妈妈怀里。司凡凡拿着辛苦工作换来的一包饼干,直接就席地而坐,把一一搂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哼着歌安抚他,拆了饼干给他吃,却一块也舍不得自己吃。
聂玉双能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她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之前梦到单位差不多,她能看到场景内的一切细节,却无法与梦中的人沟通交流。
这也许是王一一的梦境,是他们经历过的那个末世。虽然只是一间普通的厂房,除了母子二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影闪过。其他人在王一一的眼中都是灰暗的颜色,不过面孔衣着很清晰。唯有一个有点特别,就像是一团白色的烟雾,看不出是真人还是虚幻。
那团白色的烟雾靠近这对悲伤的母女,将他们包裹其中。这时王一一和司凡凡似乎都睡着了,于梦中逐渐放松下来。或许梦到了末世之前开心的事情,他们的脸孔上终于浮现出一点笑容。
那团白色的烟雾究竟是什么?聂玉双不由自主“飘”了过去,在接触到那团烟雾边缘的一瞬间,她猛然惊醒过来。
惊醒之前,她听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你是谁?你怎么在我的梦里?”
他也是一个能进入别人梦境的异能者么?在3号基地,王一一的前世记忆之中,那个人为什么会感应到这个世界她的存在?
莫非梦境其实是可以穿越时空的?莫非她之前那些预言梦其实并不是即将发生的事,而是在平行宇宙里已经发生过的事?她的异能带她飘去了那些时空,于时间空间的碎片之中穿梭?因此有些场景,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小聂,醒了?该换你值后半夜了。”云来轻手轻脚走进卧室,看聂玉双已经在穿衣服了,又低声说道,“刚才我用无人机飞去看了一眼,半山腰那辆车已经开走了。查了一下,是奔着石滩镇去的。应该就是一些想找素材的媒体记者。”
“我又做梦了,在王一一前世的记忆之中,遇到了另一个能进入别人梦境的人,他感知到了我的存在,还将我从梦境中‘弹出’了。我觉得那人可能就是曹梓博。是司凡凡和王一一在3号基地里知道的曹梓博,但不一定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曹梓博。”
云来听得有点晕:“等一下,我脑子有点绕不过来,你说什么他们的世界我们的世界?难道王一一他们不是重生么?”
聂玉双也一时间想不明白太多事情:“等我理理思路,你先睡会儿。早上我请罗专家一起,大家集思广益讨论一下。对了,凡凡怎样了?”
“她没事,一直只是发低烧,没超过38度,也没吃退烧药。我没好意思直接看杂物间的监控,都是浩瀚盯那边。他说杂物间一直没有什么异常。”
看云来躺好秒睡之后,聂玉双走出卧室。王浩瀚喝了一罐红牛居然在打游戏,他打游戏用的投影,另有一边开着笔记本电脑看监控,一心多用两不耽误。他玩的居然是那种动“吃鸡”类型,捡装备找掩体,还要讲点团队合作用到战术策略的生存游戏。
“没看出来,你平时都玩这种高难度游戏啊?”聂玉双随口问了一句。
王浩瀚有点羞愧道:“我平时只喜欢一些生活类不费脑子的游戏,什么种花种草盖房子能挂机的。这款游戏是刚才云来硬拉着我玩的,说是锻炼战术策略和团队配合的。他觉得我这种体力天赋比较低的,光学点刀法,单兵作战基本没太大用处,以后还要靠团队,多用脑子讲点战术。”
“云教官回魂了啊,见谁都说体力天赋低,那是跟他自己比。其实你这么大岁数常年坐办公室,身型能维持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是不是重生后就一直坚持运动了?”
王浩瀚点点头:“我和凡凡还有一一每天都坚持锻炼,可惜原来的身体底子太差,也就只能是跑跑步,骑骑山地车,逃命的时候不至于没体力。别的,我手臂力量比你们差远了,引体向上和俯卧撑都做不了几个,挥砍劈刺每天一百下就累的不行。云来说要增加到每天劈砍一千次,呜呜,太难了。练完之后,我饭碗都端不动了。”
这时候司凡凡突然开了灯,兴高采烈冲着监控镜头喊:“浩瀚,我退烧了!你看我手指。”
王浩瀚和聂玉双赶紧盯着监控仔细看,只见司凡凡的右手食指尖向着一个敞开口的矿泉水瓶子一指,那瓶子里的水竟然打破了重力的束缚,向着瓶口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