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轰!
犹如平地起惊雷,众人瞪大着眼睛,脊骨阵阵寒颤。
此獠为何能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般无耻至极的话?
土地乃家族之本。
你说要了就要了?
实在是荒谬可笑啊!
吴绛着实忍不住,戟指道:“巧取豪夺,还有没有王法!”
“呵呵……”张易之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抱歉,我就是王法。”
说完拔高声量,冷冰冰道:“蛮子来了,你们像条狗一样摇尾巴。”
“你们害怕蛮子,就不怕我么?难道你们觉得我更善良仁慈?”
“还是以为我像其他人一样,会束于人面人情拘于世态理法?”
话音落下,众人头皮发麻。
你仁慈善良?
草原无数冤魂野鬼在上头盯着你!
至于投降,咱们也是无奈之举。
不降,家族有倾覆之危,谁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吴绛猛然抬起头,面色阴沉道:
“张巨蟒,你敲诈勒索找错人了,我并州吴氏可不是软柿子。”
张易之似笑非笑,“我知道,梁王王妃嘛,多么高贵的身份。”
武家祖籍并州,武则天未登基之前,武家也只能窝在并州作威作福。
世家联姻巩固势力,武三思二十岁时娶了当地吴氏的嫡女。
正所谓糟糠之妻不可弃,等武家鸡犬升天,武三思就算嫌弃家里的黄脸婆,可她也是正儿八经的王妃。
“不错。”吴绛脸上有丝傲然,“我吴氏也可以算是陛下的亲家。”
“武三思对吧?”张易之神情有些玩味,漠然道:
“我会把你的头颅扔给他,看他能奈我何。”
众人瞠目结舌,吴绛更是气得满腔愤懑。
还没等他发怒,张易之厉喝道:
“来人,拖出去斩首!”
这一刻,厅内所有人都震骇万分。
不同于之前那个豪强族长,吴族长可是梁王的亲家啊!
侄女是朝廷王妃啊!
就这样砍了?
此獠简直毫无敬畏之心!
吴绛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板上,发出凄厉的哀鸣。
神皇司绿袍入内,架起吴绛往外拖。
余下之人皆瑟瑟发抖,差点吓到昏厥。
此獠好狠!
将残忍歹毒嵌进骨子里头!
张易之捏了捏眉心,略有无奈的叹道:
“像你们这种腐化堕落到一塌糊涂的所谓名门望族,仗着祖上的功德而横行乡野,早该被扔进历史的垃圾堆里进行环保处理,连遗臭万年的机会也不配拥有!”
“所有你们的命运由我主宰,三天时间,我登门拿地契,违令者杀无赦。”
说完起身,拂袖而走,走了几步又停住,转头道:
“我会派人丈量田亩,可千万不要弄虚作假。”
望着张易之的背影,众人一颗心坠入深渊。
……
三天后。
赵州街道上。
张易之率领五百名神皇司绿袍前往袁家邬堡。
裴旻歪戴貂帽,龇牙咧嘴吓唬脚下两头雪狼,口中道:
“公子,袁家啊,传承汝南袁氏的千年世家啊!”
陈长卿离雪狼远远的,附和了一句,“裴小子,你别忘了,他们祖宗还是袁本初呢?”
“就算袁本初在世,不把土地交出来,我也定斩不饶。”张易之声音清冷。
不错,赵州袁氏祖宗就是袁绍之后袁熙一脉。
世家就是这样,祖上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现在的赵州袁氏也不弱,袁家嫡女,就是相王李旦的侧妃。
说话间,队伍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处邬堡。
邬堡很壮阔,内里房舍万间,街市楼道有如城池,还有武卒在堡内巡逻维持治安,更有操练弓马的大校场。
更绝的是,堡前有一条小河,水流滔滔。
鲍思恭扫视一眼,讥讽道:“堂堂袁氏,竟沦落成豪强土鳖。”
张易之闻言,莞尔一笑。
门阀世家一般刻意低调,群居在小村落里,有点返璞归真的意味。
地主豪强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建邬堡撑场面门楣。
其实就是贵族和暴发富的区别,暴发富依附贵族,形成欺压百姓的利益链,利益链的顶端就是门阀望族。
看来袁家真落魄了,就算出了个侧妃,也无法改变朝中无人无权的局面。
“来者何人?”悬门后方的哨塔之上,有人颤声问道。
陈长卿抬头挺胸道:“瞎了狗眼!兵马大元帅张易之驾到,还不放下悬门?”
不多时。
悬门被放下来了,河的对岸站着一群人,当先正是袁嘉赐。
袁嘉赐笑容满面:“恭迎张大帅光临寒舍,宴席已经备好,请……”
“不必。”张易之截住他的话,平静道:
“我要的东西呢?”
望着对面气势凛然的绿袍,袁家族人冷汗连连。
特别为首那俊美无俦的男人,浑身竟散发犹如实质性的杀气。
袁嘉赐略默,毕恭毕敬道:“都在这里,请大帅过目,我们袁家随时可以去刺史府交接田契。”
说完,族中子弟走过悬门,将一本册子递上。
张易之接过,面无表情地翻阅。
袁家族人忐忑不安,他们有种感觉,就像在接受命运审判一样。
过了很久。
张易之表情逐渐森然,甩手将册子扔进河里,冷声道:
“确定只有六千顷田产?”
袁嘉赐心脏骤紧,脸上不动声色,“千真万确,袁家祖宗传承下来的只有六千顷。”
张易之直视着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实话跟你说,我早就派神皇司查过你们底细,拢共有近三万顷!”
顿了顿,目光森然:“说了是全部,你胆敢拿五分之一来糊弄我。”
轰!
刹那间,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到凝滞,肃杀得令人窒息。
嗷呜——
雪狼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张开嘴朝对面嚎叫。
神皇司绿袍也摸上了腰间武器。
袁嘉赐脸上的笑容没了,转而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怒喝道:
“试问天下,谁愿意交出田地?你这是将我们袁家往绝路上逼!”
“舍得一身剐,敢把天王老子拉下马!”
此话一出,所有袁家族人都目露怨毒。
你张巨蟒要强抢田亩,迫于无奈,我们给!
还嫌不够?
全部交出,你让咱们袁氏上上下下几千口人喝西北风?
没了田地,袁氏根基彻底断掉,咱们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紧张的气氛持续升温。
这时。
“说吧,你们想怎么死?”
张易之看向对面,神情云淡风轻的问道。
袁家所有族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时候,生出惊惧的情绪来。
要怎么死。
这句话从此獠嘴里说出来,却如此自然,蕴含着无尽的血腥气息。
他们已经有预感,估计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来。
袁嘉赐更是面容失色,惊惧万分,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
张易之气定神闲道:“限半个时辰,全部交出。”
被此獠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激怒了,袁嘉赐面色难看得很,冷斥道:
“张巨蟒,人在做天在看,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闻言,张易之忍不住发笑,然后面上神情冷漠下来,“欺你们,又如何呢?”
袁嘉赐紧攥着拳头,沉默了足足半晌,嘶声力竭道:
“关门迎敌!”
一瞬间,袁家族人转身逃进邬堡,悬门迅速升起,哨塔摆上无数架弓弩,武卒持兵器在堡内列阵。
望着这一幕,张易之非但不惧,反倒轻笑道:
“一切布置井然有序,看来早有准备了,为了田亩不惜搏命。”
身后陈长卿撇了撇嘴。
田地就是命,要取走别人的性命,别人总不能束手就擒吧?
只可惜袁家这次惨了,碰上子唯这个狠角色,他可是特意准备了投石机和炸药。
张易之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眼前这座“固如金汤”的邬堡。
扪心自问,自己残忍么?
也许吧。
但这个世道,总得有人站出来。
后世宋朝王安石,明朝张居正,两个铁腕能臣,想做的事情都没成。
但我张易之可以试试。
无非是杀得不够狠而已!
就算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谁也无法阻止我的意志。
避免天下世家豪强抱有侥幸心理,唯有以杀震慑。
张易之缓缓转身,牵着两头雪狼快步离去,他拢了拢衣襟,平静道:
“天凉了,让袁家灭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