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晾完衣服以后,江次喟叹一声,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一般,身心疲惫又舒服的躺在了沙发上。
现在的生活好像也不赖,工作稳定,房租收入可观,此刻屋子里还多了个宝贝。
只要把高雷的事情处理完,把母亲的病控制住,再等几年她就能出狱了。那时候景丛跟自己应该已经……江次想着即使高娟到时候会诧异于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但应该也能很快接受,她受了太多的苦,早已对男女婚姻生活失望绝望。
手里的手机震动打断了江次的思绪,这一回神,让江次恍然意识到一件事,这是他很久以来第一次思考未来,第一次对还未发生的事情产生希冀。
是因为屋里睡着的那只小野猫么。
手机屏幕上并没有来电显示,江次按下接听键,“喂?”
“我的好侄子啊,不记得你舅舅了?”
江次陡然嘴唇抿住,牙关咬紧,没有出声。
耳边是嘈杂的赌牌声,接着传来对方猥琐放肆的声音,“舅舅我可是想了你多少年啊,啧啧,……诶臭娘们给老子留着这张,这张老子不打!……江次?十几年没联系了,还喜欢舅舅送你的那份见面礼吗?”
“十几年了,你倒还真是黄赌毒一样都没落下。”江次此时口吻稀松平常,吊儿郎当,充满了不屑。
“呵呵,是啊,要不是前段时间输了点钱,不然也用不着想起我这有钱又发达的亲侄子了,”高雷拿起脚边放在一堆空瓶中间的酒瓶喝了一口,朝外吐了一口泡沫渣,眯起眼,“你妈要是不那么贪,居然只把房子都过户给了你,她也不会有今天,至少能安安稳稳等刑满释放,哈哈哈,活该!”
江次垂在一侧的拳头越握越紧,另一边僵硬地保持着接听姿势。
江次缓慢的开口:“什么叫把房子都给了我?”
“你装什么傻,我为我那好妹妹指了条明路,既能摆脱噩梦又无后顾之忧!这□□居然背着我……去去去,老子去上个厕所。”
高雷离开牌桌,趔趔趄趄着换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点的无人的地方,“别说些有的没的,江次,识相点就吐几套房子出来,你好我好大家好。”
“高雷,当年爷爷奶奶两栋祖屋拆迁,分房子的时候我还没出生,但据我所知你跟我妈一人分了一边单元楼。你自己一股脑把家业败光了,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江次强迫自己冷静,引诱着对方讲出他想听到的东西。
高雷喝了酒后头胀得很,听了江次这油盐不进的话更是气急败坏,“我他妈要不是走投无路,你以为我想吗?!什么叫我不放过她,那是我妹妹!你被你爸打得还少了?你不知道你妈过的什么日子么?要不是我好心让她学会反击……哇呕——”
那边一阵呕吐声,不用想就知道是吃喝嫖赌的烂人活法。这样的人在外面霍霍了十几年,难道真是祸害遗千年么。
等高雷缓下来,江次表面无情的问道:“所以是你告诉她怎么杀了我爸的?”
“那可不——不,呸,不是,我告诉你,不是,谁都没有证据!……老子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
高雷叫嚣着:“你妈不是疯了么,江大教授,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最好认清现实哈哈哈!”
高雷挂断了电话。
江次垂目看着手机里自动转存下的通话录音,高雷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蠢。即使自己那个可恨该死的父亲江勇前才是高娟悲惨人生的开始,但高雷这个又蠢又坏的烂人也是导致一切变得更失控的催化剂。
如若高雷选择了就此隐匿,追究不了的事情江次不会固执的去追究。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高雷如今还来害得他妈不得安宁。
十一岁前的江次自有记忆起,就时常在父亲的拳打脚踢和母亲各种各样的哭声中度过。直至一场血案将这样的日子终结。
江勇前死后的各种报告上都写了过程,他前一晚一夜未归,第二天大中午的才从外面烂醉如泥的回到家,对高娟拳打脚踢至眼角破裂流血,于是高娟慌乱中摸到手边的刀具。
因酒精麻痹作用反抗不得,江勇前身中数刀却都不致命,死于正午,死因失血过多。
那时江次吃完饭正趴在教室里午休。
自此,江次从十一岁开始,就是生活给他什么,他就面对什么,经历什么,跨过什么。
他万幸的没有被困死在血淋淋的过去,同时也失去了对未来憧憬的能力。
到两个月前,二十九岁的江次,已经这样活了十八年,只知道怎么活着,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
跟人打交道的时候别人怎样对他他跟着回应,上学的时候老师让努力学习他就学。他早早在市井里打磨过,练就了在人情世故里游刃有余的本领。
只要他不说,不会有人觉得他与众不同、行事怪异,也没人能想象到他那格外特殊的童年和经历。就算他说了,也只是轻描淡写,几句带过。
最后竟也直愣愣活成了外人眼中羡慕的样子。
而江次在三十岁前,无意碰见了一个意外。
打破他表面风光实则无趣人生局面的意外,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思索以后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