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焕双手将其双腿分开,握住脚踝,让李初白整个人悬空,然后重重摔在地上,大手瞬间锁住他的咽喉。哥舒焕并未下狠手,但他习惯了如野鹰争食般的打法,蓄势而动,逮住一个时机便是疾风暴雨的行动,在确定了目标的那一刻,就没有太多犹豫。是以,李初白这样习惯了比武场上较量的人,还未进入状态,就在一场快得来不及预判的打斗中暂时落败。
“本以为这一年足够让三公子想明白。可到头来,你还是毫不犹豫地背叛我!”
李初白原本清隽的脸变得通红,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去掰那只掐在他咽喉上的手,指甲陷入皮肉,渗出的血流进了指甲缝。那股力道有片刻缓和,趁此时机,猛地一脚蹬向哥舒焕的胸膛,两人分开后,各居寝殿两侧。
既然都挑明了,干脆些叫侍卫进来把他给捆了,这样如同市井莽汉一样肉搏算什么意思。李初白叼着半截蓝发带,匆匆将一头散发束起,吼道:“臭蛮子!”
哥舒焕刚要说话,突然感到一阵筋挛袭来,他忍得极好,只是以袖掩唇,肩膀微微一颤。
这异样被李初白收入眼底。哥舒焕全盛之时,他打不赢哥舒焕,但这个时候就不一定了。于是,李初白十分不讲江湖道义地,扑了上去。
哥舒焕被这措不及防的一扑扑倒,两人拖着被子一齐滚到地上。一个是寰北狼主,一个是老剑仙之子,这一番扭打,却几乎不讲技法。尤其是李初白,他和仇人玩了一年哥哥弟弟的把戏,心里早就想着揍哥舒焕一顿过瘾。李初白一脚揣在哥舒焕的胸口,随即跨在他腰间,同时攥起他的衣襟,将其按在地上。
也不知是病来如山倒,还是有意纵容,哥舒焕被他框柱,竟不作挣扎。
仇人那么乖,李初白反倒觉得有诈,刚抬起的拳头悬在半空,狐疑地看着哥舒焕。
四目相对。
李初白:“……”
这家伙病了反而更好看了。
刹那间,哥舒焕屈臂骤起,同时右腿抵住李初白的腰,废了他半身的力道,忽而翻了个身,两人的局势瞬间扭转。哥舒焕一只手捂住李初白的嘴,另一只手将他的两只手腕捏在一处,按在冰凉的地砖上。
“洛河一役与我无关,更与寰北军无关。有人假冒了我的军队。”哥舒焕额边的小辫子垂落下来,发梢处粘了一点殷红。“误会我早已解释。你不至于被蒙骗至今。”
身后的煤气灯闪烁,跃动的灯光像极了鬼魂的舞蹈。李初白皱了皱眉头,闭上眼也消不去灯光的残影。
“误会?”
逐鹿场中,有利益,有成败,有敌友,这些东西瞬息万变。就是没听说过还能有误会。
洛河之行本是唐国的一次名为“荒”的行动。明面上是新王登基后为鼓励各国商贸往来,以举国之力开辟一条泽火运输的商道,称“纹檀之路”。泽火是一种特殊气体,天然蕴藏于地下,在低温下会液化为水,广泛运用于蒸汽机械制造中,但由于开采及运输条件极为苛刻,一直供不应求。是以唐王派军西征开路的命令呼声极高,如若此路开辟成功,会是古往今来第一条横穿大陆东西的官路,从唐国都城仙都以南的汶水县开始,到西方檀林雍措为终点。
那将是百世功绩,可保洪图社稷,巩国祚延绵。
可事实上,李初白知晓并非只是明面上说的这样,纹檀之路一旦开通,唐国先进的兵器□□便可以以十倍于原先的速度抵达边疆屯兵,届时吞并寰北,夺取广袤的荒原地下丰裕的泽火资源,哪里还需要什么贸易?寰北就是唐国的一部分,泽火自然也充入国库。待灭了寰北,边关稳定,唐、鎏二分天下,唐国大军将通过寰北,跨越西方的侘寂净海,正式向鎏帝国宣战。
此时哥舒焕看不到李初白眼中恢弘的远征,他看到的只是难过得闭起眼睛的临怀。
是不是用的力气没有控制好,还是重了些?这么想着哥舒焕就稍一松手,谁知,李初白抓准时机,下嘴猛地一咬,咬在他的大拇指上,生生咬出一道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