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儿,你没事吧?”宋母忽然问了一句,几分小心翼翼。
宋奕昕收回了神思,说:“妈,我没事。就是……我在教弟弟,遇上困难不要抱怨别人。”
宋母不再多问了,她又何尝不知女儿的压力?
……
夜晚,半睡半醒之间,宋奕昕像是听到什么声音,她猛然惊醒,爬了起来。
母亲的床上没有人,也不在洗手间,狭窄的厨房有灯,她连忙赶了过去。
就见宋母一边哭,一边拿着一把菜刀,正要割自己的手腕。
宋奕昕忙跑了过去夺过她手里的刀,说:“妈!你干什么?”
“你阻止我干什么?你让我死!我这病没救的,别留着我连累你。我只求你带着弟弟到十八岁……”
宋奕昕说:“妈,你会有救的!真的,我已经找到赚钱的门路了,你干嘛就等不了我呢?”
“你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有什么门路?昕儿,我怕你受我连累,干了不该干的事。”
“我没有!真的,我认识了一个经纪人,也许可以签约我当明星赚钱……你要是这样死了,我干什么都没有心思了。你要是有个万一,无论是当明星还是高考,我都不想干了。”
“妈难受,妈真的死了比活着受苦好……”
“妈就再忍两个月,我会有钱的。”
……
翌日一早,宋奕昕就如往常一样起来做饭。早餐很简单,只是白粥、三个鸡蛋和昨天的一些剩菜,宋奕昕只要把鸡蛋外壳洗干净放在粥里一起煮熟就好了。
出租屋就内外套间和一卫一厨,三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宋母睡大一点的床,而她和宋奕阳虽上下铺。
宋奕昕见母亲好不容易现在睡得安稳悄悄去叫上铺的宋奕阳起床,拉开他的被子轻声叫他,地下室没有开灯就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怕他嗯了一声,宋奕昕就知道他醒来了。
等宋奕阳洗完脸来吃饭,宋奕昕还见他两个眼睛跟核桃一样。
“阳儿,你这是怎么了?”
宋奕阳低头喝粥,不回答她的话,眼泪却掉下来了。
宋奕昕说:“怎么了?”
宋奕阳说:“姐姐,你会不会不要我?”
十岁的孩子虽然还有万事依赖大人的性子,但是很多事情都明白了。他知道母亲这个病治好的机率是比较低的,一但没有了母亲,他就只有姐姐了。可是他还知道姐姐并不是父母亲的亲生女儿,他是个累赘,姐姐已经活得够累了,可能就不要他了。这样,他就没有亲人了。
宋奕昕愕然:“你是不是傻呀?你是我弟,我怎么会不要你?”
宋奕阳哭道:“可是你这么讨厌我。”
宋奕昕奇道:“我怎么讨厌你了?”
宋奕阳说:“你昨天不是嫌我没用吗?”
宋奕昕想起她被一屋子糟心事整得当时压力太大,情绪上来吼他的事。
“那你是没用只会抱怨。但是这又不代表我会不要你,至少现在是要你的。”
“那么以后呢?”
“你长大后,是你不要我了。”
“不会的!如果……”
宋阳昕知道他想说什么,说:“你长大后的事,你长大后再说。但是你自己说,以后遇上了困境,是去抱怨呢,还是想办法去解决?”
宋奕阳道:“我不知道呀,所以才……”
宋奕昕说:“没有人有义务管你知不知道,人们也不关心你有多少不得已。除非你有价值可以为别人提供利益,可以交换你要的东西和服务。”
宋奕阳想了想,说:“就像我们要交房租给房东,我们才有地方住?”
宋奕昕点头:“对。生活的真相就是交易。不管是情感还是物质,都是双向交流,有时情感……也是和情感的交易。你有什么、可以给别人什么决定着你的社会地位。”
宋奕阳想想自己家这么穷,说:“可是我们家什么都没有。”
宋奕昕道:“所以,我们长大后只能给别人劳动。”
宋奕阳到底是四年级了,明白什么是劳动,就想着这附近生活的外地打工者,包括民工和小商贩,他们同样挤在地下室或者隔间屋子里,每天早出晚归。孩子本来对未来充满幻想,可是长大后大部分人会发现自己只是普通人。而现在这些大人,当年何尝不是孩子?
小小的宋奕阳在这刻好似发现了生活的真谛:庸庸禄禄一生,已然是拼尽了命了。
宋奕阳道:“长大后,要活着,就这么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