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池回屋里放行李,陆绾原去菜地摘了两颗西红柿,视线扫过还在吭哧吭哧搬运行李箱的李慕白时,有点儿想笑,她把西红柿拿回屋,出来帮李慕白搬行李,没忍住问了一句:“慕白,你拿了几个行李箱?”
李慕白眨了眨眼,诚实道:“五个。”
陆绾原:“你打算住到明年?”
李慕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余光瞥见悠哉悠哉从屋里晃出来的匡月楼时,脸上的笑容散了,顿时暴躁了。
他估摸自己上辈子很有可能是串鞭炮,而匡月楼,匡月楼就是点燃他那把火!不然为什么他一看见匡月楼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忍不住就想炸呢!
李慕白直接开启了战斗准备,行李箱往那儿一扔,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公鸡,挺起了自己骄傲的小胸脯,那个挑衅的眼神好像在说:狗贼!决一死战吧!
就在陆绾原以为这俩人又要开始掐架的时候,那边小公鸡画风一转,突然插着腰唱上了:“分手快乐~祝我快乐~我可以找到更好的~”
陆绾原拖行李箱的动作一僵,嘴角大幅度向上扬了扬,没忍住轻笑出声,懒得看他们闹,把行李箱拖回了屋。
他们还没分房间,行李箱都堆到了客厅内,客厅本就空间不大,行李箱再这么一堆,连下脚处都快没有了。
沙发上,张居安和盛浅予不知怎么又掐上了,各坐沙发两端,怒视着彼此,夹在他们中间的季星池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季星池脱了鞋坐在地毯上,仿佛头顶上那两道霹雳带闪电就快擦出火花的目光不存在,背靠着沙发,懒懒散散坐在那儿,半垂着眼玩手机,一双纤瘦笔直的腿随意交叠着,脚一晃一晃,闲适的不行。
“星星,”陆绾原叫她,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晃了晃手上的西红柿,“来。”
季星池翻身而起,动作利索踩上鞋,鞋带都没来得及系,在盛浅予和张居安诧异地目光里,欢天喜地的奔向了陆绾原。奔在半道儿上,突然恍惚了一瞬,感觉自己此刻的行为举止···像极了一种动物!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想刹车,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条狗,没成想,脚有它自己的想法,一个踉跄,她直挺挺地往前栽了过去。
这下好了,季星池在身后两道惊呼声中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这下更他妈像狗了,还是一条因为主人要投喂,结果激动过头一不小心跑太猛导致四脚划船刹不住车的傻狗。
靠。
“跑什么,”陆绾原稳稳接住她,直接无视了沙发上那两个因为事发突然导致过度惊讶差点儿把自己头甩掉的人,顺便连带那两道充满好奇的目光也一起无视了个彻底,等季星池站好,把西红柿往她手里一塞,弯下腰帮她穿好鞋,系鞋带,一系列的动作熟稔的像是季星池她妈。
沙发上两人:“···”
沙发上两人面面相觑,用眼神进行着无声地交流:咋肥四鸭?为何她们看起来像是真的在谈恋爱?还是谈了好几年那种!
季星池和陆绾原一前一后去了厨房,洗好西红柿一人一颗往客厅出来的时候,院内李慕白和匡月楼竟然还没消停,而本该在沙发上继续怒视彼此的盛浅予和张居安,此刻正排排蹲在院子里看戏呢。
边看边笑,还带拍手叫好。
“姐姐,”季星池啃了口西红柿,带着一嘴汁回头看她,“李慕白和匡月楼咋的了?李慕白怎么还唱起来了?这是一种习俗吗?就像电视里演那种,追求美好的爱情之前先对歌传情之类的?也没听李慕白和匡月楼说他俩谁是少数民族啊。”
李慕白的歌声实在太嘹亮,穿透力又极强,她不想听都不行。
别说,李慕白唱的还真挺好,就没有一句是在调上的,跑得原唱都不敢信那是他自己的歌。
也不知道李慕白是怎么做到的,季星池想,能把五音不全鬼哭狼嚎发挥到这等极致。
真是佩服。
“你为什么一吃西红柿就糊自己一脸,”陆绾原压根就没注意听季星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她白皙小脸上那糊成一片的橘色西红柿汁上了。
像是刚吃过人似的。
陆绾原啧了一声,抬了抬手,最后又放下了,季星池脸上的西红柿汁已经不是她用手就能解决了的了。
她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过去给季星池擦脸。季星池打小就这样,一吃西红柿就啃自己一脸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嘴太小了?西红柿太大了?陆绾原边给她擦脸边琢磨,实在是想不通季星池究竟是怎么做到把一吃西红柿就啃自己一脸汁这习惯从小保持到现在的。
总之服气。
“别动,没擦完呢还,”陆绾原拽住一脸兴奋想去外面看热闹的季星池,感觉现在的自己更像季星池她妈了。
总算擦完脸,陆绾原把纸扔进垃圾桶,跟着季星池往外走。
“快来快来,”夕阳西下,余晖洒进庭院里,盛浅予转过头,笑盈盈地冲她们招手,一脸“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姐妹快来看戏”的表情。
陆绾原斜靠在门框边上,季星池往她脚边一蹲,两人一边啃西红柿一边看戏,不,是听戏。
听李慕白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对着匡月楼从“分手快乐”唱到“我想找一个男朋友”,再到“绿色”。
小院里这会儿除了匡月楼神色漠然环抱着手臂站那儿一动不动,其他人都乐得不行了,季星池和盛浅予本来蹲着,这会儿都笑跪下了,俩人仰着头跪在那儿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似的,活像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逗逼。
陆绾原唇边勾着浅浅地笑意,眼眸低垂,视线从始至终都在季星池脸上,看她笑,看她闹,看她仰着头发出鹅叫,眼角眉梢都是软的。
她挺久没见过这样的季星池了,肆无忌惮的季星池,无拘无束的季星池,在她身旁的季星池。
监听设备那头的导演听到笑声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确定自己没幻听之后,搬起自己的小板凳,嗖地挤进了人群中央,看到屏幕里三组嘉宾和谐友爱其乐融融笑成一团的时候,顿时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仿佛看了到日久生情的希望。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节目组人员也集体松了口气,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他们真是太难了。
“一见钟情”这节目开拍前,节目组人员其实为了让参演嘉宾满意自己的搭档,在选人这事儿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当然,除了季星池和陆绾原那组自己配上的。
另外两组在选人的时候,节目组人员都是严格按照他们填的那张理想型名单来选的,包括被逼装GAY那组。
最初节目组人员是不知道他们被逼装GAY这事儿的,也是今天拍摄不顺才从导演那儿听了几句,据导演说,他们也不是被逼装GAY,公司就没逼他们,而是直接把他们骗过来了,不止骗了他们,也骗了节目组。
节目组不知道他们是直男,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未来搭档会是男的。
他们的理想型名单从一开始就是按照姑娘写的,不过没明确写女性理想型,只写了喜欢的性格之类的这种细节,从这些细节上看,根本分不出他们性取向是男是女,估计也是公司的意思,不让他们明确写女性理想型,不然还怎么骗人。
节目组当时收到他们理想型名单的时候,只当他们是没有明确的理想型可供节目组参考,所以才没写,哪会往公司骗手下艺人这种荒谬的事儿上想,就这么把两人给配对了。
这刺激,换谁能受得了啊。
节目一开拍,一看自己搭档,卧槽怎么是个男人?可不就炸了吗,拍摄能顺利进行才有鬼了。
可就算如此,也没办法了,节目都开拍了,合同也签了,违约金他们也付不起,除了硬着头皮拍,就没别的办法了,也是两个小可怜。
节目组费尽心思想让参演嘉宾满意,万万没想到,也万万没敢想,最后收获的竟是这么个乌龙。
拍摄不顺利就是从这起乌龙事件开始的,节目组接到男男组拍摄不顺利的消息后,紧接着就接到了女女组陆绾原和季星池耍大牌、摘摄像头摘麦的消息,节目组人员直接崩溃了,拢共“一见钟情”这节目也就三组CP,拍摄第一天就有两组传来坏消息可还行?
最后节目组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了还没传来坏消息的异性CP组那儿。
异性这组是节目组全体人员感觉最靠谱的一组了,因为异性组里两位嘉宾填的理想型名单都非常具体。比如盛浅予在理想型名单里写明了喜欢比自己小的,想要白白嫩嫩的小奶狗,性格要稳中带皮的。比如张居安在理想型名单里写明了喜欢比自己大的,想要比自己大的姐姐,性格要活泼开朗的。
节目组当时看到这俩人理想型名单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兴奋,匹配度堪称完美啊!非常符合对方标准,就迅速给他们配了队。
然而。
节目组此刻只想呵呵冷笑,他们认为一定会成为佳话的两个人,竟然也传来了拍摄不顺利的消息,而且不是一般的不顺利,还两看相厌,翻白眼了。
所以,论惨,还是节目组最惨。
一顿精挑细选,最后挑出了两对冤家。
节目组人员感觉自己真的要冤死了。本来三组嘉宾们的性格都是互补型,包括自行配对的陆绾原和季星池在内,都是一个活泼,一个稳重的组合。本该是互补的,讲道理也该是互补的,但结果呢,结果太惨痛了。
说多了都是眼泪。
这会儿能看到嘉宾们气氛融洽地坐在一起笑,还真是意外之喜了。
副导演美滋滋地看着三组嘉宾们的互动,拍了拍导演肩膀:“我们的嘉宾多真实啊,这看着可比别家恋爱综艺里的嘉宾舒心多了,我都看不了别家恋爱综艺,一看就起鸡皮疙瘩,我们这样的,也不能说是不好吧,真人秀真人秀,就是要真实一点嘛对不对,哪怕最后真的合不来要分开···”
“哎哎哎,”导演赶紧打断他,吹胡子瞪眼道,“你嘴里还有没有一句好话了,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盼点儿好的?怎么说三组嘉宾也是我们组里人员千挑万选出来的,按照他们理想型名单上的要求,匹配度不是百分之百也得是百分之九十了吧?分个屁分手。”
副导演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一组两看相厌,一组被逼装GAY,一组···倒是也还能凑乎。”
说到这儿,他突然狗狗祟祟地凑到导演耳边,画风一秒跑偏,都不带切换的:“可能季星池和陆绾原真背着整个娱乐圈搞一起了也说不准,看看她们之前在车里骚话连篇的样子,再看看她们之后处处透着熟稔的相处模式,啧啧啧···”
“等等等等,你先停一停,你这都扯哪儿去了,”导演无情地一把推开他,十分嫌弃地搓了搓自己耳朵,“别说着说着就跑题,你这跑题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了还。”
“得得得,”副导演笑笑,两人多年好友,互怼习惯了,谁也不会往心里去,端正态度认真道,“不是我说,现在的年轻人,别说分手不是大事儿,离婚现在都算不上大事儿了,不合适就得分开,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委屈谁也别委屈自己啊,说真的,要是嘉宾们真合不来,我觉得分开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你这想法怎么越来越胆大了还,妈妈给你喝成长快乐了?啊?”导演嘴角直抽抽,“没什么不合适?挺合适啊,你跪在资方跟前和他们解释去吧!真是,说要用同性情侣的是你,说吵架斗嘴比腻腻歪歪的谈恋爱好看的是你,这又谈到分手了?怎么着,你想给一见钟情这节目改个名字啊?冤家路窄还不够刺激,想换分手快乐?”
副导演不吭声了,隔了会儿“嘿嘿”笑了一声:“不过说真的,就目前我们嘉宾这情况,我还真不觉得他们会分手,说不准节目拍完都公开恋爱了。”
“借你吉言了,”导演翻了个白眼,“求你以后也这么说话,别给我添堵了,我心脏不好,抗压能力低···”
“行行行了,”副导演一巴掌甩他背上,强迫他住口,冲旁边小助理招招手,“小张,去发一下任务卡吧,时间不早了了,让他们分一下房间,收拾收拾差不多吃晚饭了。”
“好嘞导演,”小助理拿上任务卡,火速奔向院子里三组嘉宾所在的地方,把任务卡给了他们,功成身退回到了节目组人员所在的房间。
“我们先去看看房间?”季星池扫了眼任务卡的内容,字太多,实在懒得看,“我们一家派一个代表出来呗,剪刀石头布,赢了的先选,又快又省时间,你们晚上不是准备做大餐吗,又要弄烧烤,还想去市场逛逛,按照节目组这流程,指不定得折腾到几点了。”
“可以啊,那我们就剪刀石头布吧。”
监听设备那头,把季星池他们这段话听了个完整的节目组人员和导演:“···”
节目组人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导演们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说实话,不按节目组流程来,有自己想法的嘉宾他们还真是头回见。
长见识了。
导演沉默片刻,在节目组人员以为他终于要忍不住了,终于要爆发了的时候,突然开始自我检讨:“我们任务卡里的游戏设置的太复杂了?”
节目组人员:“???”
副导演一起进入检讨模式:“确实没有剪刀石头布方便。”
节目组人员:“!!!”
节目组人员大眼瞪小眼:任务卡里的游戏不是一直很复杂吗?不复杂还叫什么任务啊!
算了,导演开心就好。
天色已经开始擦黑了,凉亭里零散错落着的小灯泡都亮了起来,散着柔软暖黄的光,藤制小桌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点燃了的香薰蜡烛,摇曳着影影绰绰的火光,似有若无的玫瑰香蔓延在院子里,气氛说不出的温馨。
季星池拉着陆绾原和他们围圈坐在凉亭前,随手从草丛里拽了根狗尾巴草出来,瞎编着什么:“我们家就派绾原姐姐了,你们也一家派个代表出来。”
大家都她对这句话都没什么异议,甚至没觉得她这话有什么不对,热热闹闹地讨论上了。
“我家就我来吧,”盛浅予直接被季星池带跑偏了,跑偏还不自觉,甚至都没觉出自己这句话有什么别扭来,毛遂自荐地举起了手,结果手举起来还没两秒,就被拽了下去。
“凭什么咱家你代表啊!”张居安跟着跑偏,一句咱家说的非常顺口,不服道,“你都喊我爸爸了,该谁代表心里没点儿数吗?”
得,季星池和看过来的陆绾原对上视线,眼底都漾着笑意:又来了。
他们三组都不是有偶像包袱的人,相处起来自然就轻松很多,不会太拘束,尤其在李慕白那几首歌之后,别说偶像包袱了,连自己是明星正在拍节目这事儿都快忘完了。
至于院子里那些个本就没被他们在意的摄像头,早就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当然,一起消失的还有初次见面三组人之间那点儿距离感和疏离感。
本来男男组和异性组在见到陆绾原和季星池的时候还挺忐忑,毕竟咖位有差距,他们就不敢太放飞自我。后来一观察,发现他们眼里的神仙其实一点儿神仙的架子没有,非常有烟火味,亲近就不是难事了。
大半天相处下来,这会儿都自在的都像是回了自己家。
“嘿,”盛浅予一听张居安那话就更不服了,挑着眉看他,“弟弟,你要非想用年龄和辈分来决定咱家谁代表也不是不行,姐姐给你看看身份证?我可比你大三岁呢。”
季星池手往后撑在地上,懒洋洋地看他们斗嘴,也不插手别人家的事儿,不过,这种场面说实话确实很温馨,一点儿都不像是在拍节目,反而更像是朋友聚会,轻松,又自在。
陆绾原偏头看她,视线从她精致的下颌线条缓缓向上,落到了她嘴角那个浅浅的弧度上,心下一动,指尖在她嘴角处点了点。
季星池懒洋洋地挑了下眉,看她一眼。
“你刚才用狗尾巴草编什么了?”陆绾原问。
季星池笑笑没说话,只是冲她摊开手。
陆绾原垂眼,看着她什么都没有的掌心。
季星池松松抬了下手,漫不经心地说:“干嘛,想自己戴?”
陆绾原了然,唇边勾着笑,把手放到她掌心,看她把狗尾巴草戒指戴到她手上。这瞬间,旁边的人好像都不存在了,笑闹声也消失不见了。庭院一分为二,一头竞争代表进行得如火如荼,一头你知我知的暧昧悄然漫起。
狗尾巴草戒指编得并不好看,也不精致,季星池本来也不是什么手巧的人,不过,虽然狗尾巴草戒指不好看,也不精致,但戴在陆绾原手指上大小却是刚刚好。
不松不紧,刚刚好。
“咱家谁代表啊?”李慕白在还没消停下来的斗嘴声中,问旁边匡月楼。
匡月楼抬眼睨他,揶揄地道:“谁和你是一家?”
“我靠!”李慕白挑眉,“匡月楼!你不是人!你冷漠你无情你残忍你···”
“我渣男,”匡月楼懒洋洋地打断他,勾了勾嘴角,“有没有新词了还。”
季星池听着这熟悉的对话,没忍住笑了起来,想说我们戒指都戴完了,你们怎么还没完事儿:“你们烦不烦,就不能剪刀石头布吗,早知道你们派代表这么难,我们都不如玩导演给那游戏了。”
“是哦,”盛浅予一拍张居安大腿,在响亮地啪声中说,“来,弟弟,决斗吧!剪刀石头布!”
“决斗就决斗,摸我腿干什么,”张居安搓了搓腿,做好准备,“开始了啊,剪刀,石头,布!”
“布!”
“布!”
“布!”
“靠!怎么有一样!”张居安无语地看盛浅予,“能不能分胜负了还,你干嘛老和我出一样的!”
“谁愿意和你出一样的啊?”盛浅予瞪他,“我还想问你干嘛要学我呢,学人精!你的手就不能有点儿自己的想法!”
“能啊,”张居安嗤笑,手指往她下巴轻轻一勾,眉眼轻佻,“姐姐,这可不管我的事儿,手有它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