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临近傍晚,苏莺拎着给父亲买的吃穿用的东西,打了个出租车去城北监狱。
在车上收到了来自微微的邀请,微微说想让她去她家里过年,如果她不同意,微微的母亲就要亲自打电话邀请她过去了。
苏莺心底其实很心动,她也很想过去和他们一起过年,哪怕不能在阿姨面前承认她是单羲衍的什么人,只能够以微微闺蜜的身份融入他们,她也会很满足的。
但苏莺碍于自己和单羲衍的关系,纠结犹豫了半晌,还是发微信想提前询问征求单羲衍的同意。
结果他却回了她一句:【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名分?】
苏莺本来有些期待和愉悦的心情,霎时跌落谷底,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什么叫……她迫不及待想要名分?
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人吗?
苏莺扭头望向车窗外面,在干净的车窗上看到了自己那张绷紧的脸,还有那双通红的眼睛。
如果她真的想要一个名分,早在他不想让其他任何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就可以耍各种手段在不经意间将自己和他在一起的蛛丝马迹暴露在别人面前,让别人心里清楚,单羲衍被她拿下了。
哪怕,她得到的只有他的身体。
可她没有。
她心甘情愿被他藏起来好几年,受了无数委屈都不敢和最好的朋友微微讲,因为让她那么难过的人是微微的亲哥哥。
苏莺扪心自问自己不是一个乖巧懂事会忍气吞声的人。
可为了他,因为喜欢他,也为了想得到他的喜欢,她真的把自己的锋芒都藏了起来。
也只有他能让她受了气都不会反击回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在这段关系里,她是愿挨的那一个。
所有都是她自愿的。
可这不代表,他说什么她就会认什么。
张爱玲在送胡兰成的照片背面写道:“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苏莺一直觉得,自己对单羲衍也是这样的。
她对他的喜欢太卑微,卑微到他都不屑一顾。
她一开始也是欢喜的,因为喜欢他这件事而欢喜,可是一次次的受伤,让她的欢喜渐渐淡却。
而那朵从尘埃里开出来的花,因为等不到来自他给的阳光雨露,似乎也在慢慢的枯萎。
苏莺吸了下鼻子,给单曦微发了一条自己就不过去叨扰的消息,而后就将手机关了机。
她知道自己多此一举,单羲衍多半不会找她。
关机也只是欺骗自己罢了。
苏莺强忍着将眼泪给吞回去,到了监狱后登记了自己的个人信息,把拎来的东西给狱警检查过,就见到了父亲。
苏宏远剃了头,穿着干净的蓝色囚服,这几年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和褶子都明显多了起来。
“爸,我给你带了些吃的和用的过来,还有新衣服,就要过年啦,穿新衣服吧。”
苏宏远眼眶通红地看着已经长大不少的女儿,心里愈发愧疚。
三年前的事情一发生,本来养尊处优的莺莺一下子一无所有,这几年她一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根本不清楚,问她她也不肯多说,只是告诉他有个好心人资助了她。
“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苏宏远忍不住问女儿的近况,“学业和生活都还顺利吧?”
苏莺抿嘴冲他笑了笑,点头应:“嗯,都挺好的。”
“爸你别担心我,好好照顾你自己,我还等你回家呢。”
“好,好。”苏宏远嘴唇轻微地颤抖着,嘱咐苏莺说:“明天就是除夕了,莺莺别忘了吃饺子,自己不会包没事,去超市买一点回来煮……”
苏莺扬起笑来,对苏宏远笑道:“爸,我明天去我闺蜜家里过年,不会一个人呆着的,有人陪我,很热闹。”
等这场探视结束,苏莺走出监狱的大门,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来,轻嘲着扯了下嘴角。
谁会陪她?
根本没有人。
苏莺乘坐出租车离开监狱,去了市区。
司机师傅问苏莺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最后就让司机把她放在了一个商圈中心。
苏莺付了钱下车,站在路边,望着璀璨的霓虹灯下在自己身侧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宽阔的马路上犹如长龙一般的车辆,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
人群的欢声笑语、兴奋地呐喊声、吹口哨的声音,混着不知道哪家店放的动感音乐,再添上车辆驶过和汽车鸣笛的声音,热闹喧哗非凡。
可她站在这一隅,仿佛被世界给遗弃了。
没有人能看到她,没有人注意她。
也没有人在意她。
不知道过多久,或许是站的累了,苏莺才抬起有些酸麻的脚,往前走去。
她站在这里多久就蹲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瞅着她看了多久的男生见她终于有了动作,嘴角轻扬,也站起来,跟在她的身后随她不紧不慢地走着。
苏莺漫无目的地沿着路走,最后停在一家酒吧前。
她仰脸看着酒吧名,if。
是单羲衍曾经抛下她出门来的地方。
苏莺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正要抬脚往里面走去,忽然被人从身后拽了下衣角。
她穿的是韩式的面包服,宽松肥大,但并不臃肿。
苏莺一扭头,发现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跳街舞的男孩子正用手扯着她衣摆上的绳,冲她笑。
才过了几个月而已,他居然长高了一截,比上次见他是更高了,差不多有180。
“小姐姐,”他一笑就露出了那两颗小虎牙,“你带我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