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眼中一定可怜兮兮的。单身女人住这么大房子,与游戏为伴。这并不是一个好印象。
我以为有外人在,我会拘束才对,可并没有。甚至在她或急凑或减缓的键盘敲击中打了瞌睡。
等我迷蒙间聚焦起意识,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而她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下,静默的侧面如同雕塑。
即使在这样半睡半醒的情景里,我依然觉得这孩子很漂亮。她有着亚洲人少有的高挺鼻梁,使得她的气质非常独特。实际上,她的发色很浅,我能看出来哪些是漂白后染色,哪些是天生的颜色。另外,她的瞳色也是浅棕色,如果在白天看,会不会是金色?这些汇集在一起,让我有了一个念头。
绯色这时转过头,也许是窥视她令我心虚,我闭上眼,假装还在睡。但我知道她的视线一直都在,而且仿佛越来越近。
我身边的毛毯紧了紧,感觉那视线专注起来,甚至变得灼热。我想我快要窒息了,决定还是醒来为妙。
于是我睁开眼。
我看见她在看我,眼中满是疼惜。
等等,疼惜?
我果然被她认作了可怜的人了,这让我有些小小的低落和忿忿。当然,我知道这都是我自找的,不该让一个不熟悉自己的人闯入自己的领地,这一向是我的原则。
我没有过多去思考为什么因为她而破例,因为我现在的心思全被懊悔所占据。
“现在是后半夜了,我打车回去。”绯色看见我醒来,声音清脆的响在静夜里,也彻底惊醒了我的意识。
“事情搞定了?”我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我有些低血糖,醒来后会有短暂的眩晕。但令人惊奇的是,她似乎早知道我的“怪毛病”,随手递过来一杯现煮的温度刚刚好的牛奶。“我看你冰箱里有很多牛奶,就煮了些,放了糖。”
我几乎是有些木讷地拿过牛奶,一口口喝下。随着稠滑的液体滋润了口腔,温暖了我的胃,那种眩晕的感觉才渐渐消除。
等我把一杯奶喝完,她接过空杯,又递上面巾纸。
我突然有些气恼,没有接下,而是站起身说:“我开车送你回去。”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是不是做的有些绝情?因为她始终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就默默坐在车后座,不吭不响。
我知道,如果两个人是朋友,那么借住一宿是理所当然的。就算不是朋友,这也不算什么。可我们确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何况,我不觉得这不算什么。这和侵占了我领地无关,有关的是……有关的是……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与她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有关。
好吧,也许是我该死的自尊心在作怪,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被照顾的那个人。我脱离开我的家庭,就是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让那些想左右我人生的人看一看我的变化。
往昔种种又扑面而来,我几乎封存了的记忆总是无孔不入。因为我的软弱而没有守住的爱情,以及以爱的名义扼杀了我情感的家人。这些,我都不想再忆起。
车子戛然而止!如同我记忆的门阀。
绯色因为惯性身子向前倾,紧接着,她弓起身,在黑漆漆的车厢内摸索着我:“你怎么了?”
“没有。”我说。语调有些冷酷。感到她迟疑着,最终坐回原位。我又说:“我想了下,你今天在我那住。”怕她拒绝似的,又加了一句:“明早我再送你回去。现在学校已经都关大门了。”
她似乎有些意外,等我把车子开起,她才有些气闷的说:“现在回去是不可能被放行的,所以我本来打算在学校附近的网吧熬到天亮。”
这话让我觉得惭愧。因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问题,白白浪费了休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