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得惊觉,那么,他呢?
不过几步的距离,阿绫却觉得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走到。想靠近,却又怕靠近之后破坏了什么。
以至于直到他动了动肩膀,阿绫才仿佛被当场捉住一般,条件反射地开了口,轻声道了句:“我好了。”
男人微微侧过头来,目光上下左右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他的双眼就像是敏锐的监控探头似的,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让人一时有些吃不消。
“......那个,殿......”一个“下”字还没出口,便是被他接下来突如其来的话堵了回去。
“在看什么?”他问道,没头没尾的。
“......什么?”分明是你在看看看吧。
“方才在看什么?”他又一遍问道,这次指代明确了些,可依然让人摸不透他问出这句话的意图。
哦,是问她刚刚看什么啊。
当然是在看你啦,因为你美呗。
......这种大实话,她又不能说。
说了她就算没事儿也得有事儿了,毕竟男人都不愿意别人过于重视自己的容貌的。
可她又不能扯谎说什么看山看雪看树看天看云之类的话,一眼就会被百里臻这个鬼精的家伙看穿,毕竟,这个家伙还是非常在意她有没有撒谎的,骗他,那滋味太酸爽了。
“在看殿下。”
想了想,阿绫还是老实说了。
“在看殿下看什么。”
而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免得某人问她在看什么。
“那你觉得你看出来了吗?”
尽管阿绫“补丁”打得及时,却还是没有防住某人角度刁钻的问题。
“......呃。”
当然没看出来啦,因为后面几乎全程都沉迷在你的美颜盛世下了呀,这样说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眼见她的窘迫,百里臻便不再继续紧逼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淡淡道了句道,“走吧。”随后,率先一步抬步向前走去。
“是。”阿绫忙应了句,如释重负舒了口气,随即快步跟上。
二人一道,朝着最南面,也是整个陵园最深处的昶王与昶王妃的衣冠冢走去。昶王与昶王妃在北境生前贴身而贵重的物什都合葬在一起,就像是在京中的皇陵里一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汉书》载:昶王与王妃感情甚笃,府中无姬妾,为当世之异闻。
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皇权至上的时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简直就是镜中月水中花梦里的传说,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执掌生杀大权,领兵数十万的王爷。
这样的爱情,实在是太美好、太难得了,也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似乎并不真实。
就像是虚幻的泡影一样。
阳光下五光十色分外美丽,可是稍微一碰,便支离破碎不见踪影了。
联想到昶王与昶王妃共同在北境大营的陵园中有个衣冠冢,阿绫心头那种有些怪异的感觉便又上来了。
彼时来的路上,她便在想这个问题了。如今这趟前来,虽是专程为了祭拜司马谈,但作为这陵园中身份最高的二位,来了不给他二人打个招呼,绝对是说不过去的。
如此,刚好合了阿绫的意,她正想去了解一下这位昶王妃呢,看看一切究竟是她想多了,还是却是真有什么不可与外人说的秘密。
“昶王与王妃关系真的很好吗?”阿绫轻声说道,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向百里臻求证。
“你不信?”百里臻似乎对阿绫忽得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有些讶异。
几百年间,这对夫妻的故事深入人心,已然大汉排名第一的模范夫妻了。自然,没人提出异议,昶王的地位和行事作风放在那里,谁也不会怀疑他的私生活有什么问题;也没人会跟他们俩的地位争,不为别的,毕竟,没哪个男人能做得到昶王这样后院干净的。若是为了这个虚名苦了自己,那还是算了,让这顶模范夫妻的帽子,永远在这对夫妻头上闪闪发光吧。
然而,对史书倒背如流的司马太史,却对不容置疑的真相,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她这是,不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吗?
“也不是不信,不仅如此,我还认为做到昶王和昶王妃这般,如此并非什么难事。当然,这是建立在社会发展到某种阶段的情况下。当时代真的步入了那样一个阶段的时候,夫妻将双方势均力敌,一夫一妻自然也会成为常态。”这是时代演进发展的必然结果,并且这种必然结果已由她所来的世界证明了可实现性。
嘛,不过这种话被这个时代的人听了去,肯定会把她当疯子,不仅如此,同时还会给她扣一顶“祸乱体制、破坏规矩、不敬祖宗”的超级无敌大帽子。
当然,这是这个时代大多数“正常人”的反应。相较而言,从以往的接触来看,位于封建统治者之巅的睿王殿下,看上去却不是那么迂腐的人。
阿绫用“大逆不道”、“挑战权威”的言语,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百里臻对此的反应。
“你的意思,是这样一天到来的时候,女子将不再依靠男子生活?”不愧是她亲手考古出来的异于常人的“极品”,百里臻的重点超乎阿绫意外的,抓得非常奇妙,“于是,当那样的时代来临的时候,女子们如男子们一样,入仕或者劳作,于是,整个社会会因为劳动者增加,以超乎于以前的速度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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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小剧场:
臻臻:在看什么呢?
阿绫:在看你啊。
臻臻:看我什么?
阿绫:看你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