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微愣,“巳正二刻”
“才十点半啊。”
许玥下床洗漱,换了身素雅的衣裳。
这宴会大概是十二点开始,也不知道这么早起床做什么?皇宫离许府大概就一柱香时间,杨氏已然出了门,看来古代人都是提前入场。
正想着,便看到面前的妆匣之中多了只白玉簪,通体剔透,温润而泽,任是她对玉石珠宝不多研究,却也知其品相不凡。
只是,这样一件好物,会是何人所赠?
她指腹抚到尖端,竟刺出一滴鲜红,霎时恍然。
此物大概是看戏人的谢礼罢,也只有那王爷,才能出手如此阔绰。
青莲连忙用手帕帮她包裹住手指,却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你不是我家小姐。”
真正的许玥,一心只暗恋当朝齐王,被其他男子打趣便会满脸潮红,没有胆量混迹于赌场风云,更不会深夜只身潜出府外。
若放在从前,小姐受了伤,便是会直接叫出声,绝无这份淡然。
如此这般行迹,很难将二人联系到一起。
许玥不置可否。她的身份或许旁人瞧不出端倪,但若面对原主身边亲近之人,这便是显而易见的事。
“原本的许玥已经被杖毙了,你就当我是天上掉下来给许玥报仇的。”
青莲呼吸一滞,脸色煞白,心中浮现一股悲郁,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望着她,欲言又止。
许玥睨了她一眼,接着道:“你若说不愿随在我左右,我并不强求,但在我这里,你并非低人一等。”
“愿成为小姐臂膀,只不过有一愿……”青莲眉心狂跳,咽了咽口水,努力消化这一切,双拳握紧,指节稍稍泛白,倏然铿锵地一字一顿道:“请小姐替老爷夫人平反!”
许玥颔首,她清楚,占了这副身体,接下来的路便要替她走下去。至少,平反她父母的冤案,这更像是一项宿命。
“走吧。”
在许府,她虽为嫡长女,能享受到的待遇却大相庭径,出门无马车坐骑,入府无下人接迎。
她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
门庭扫叶的紫衣丫鬟看到她走来,既不抬头,也不行礼,仿佛空气般将她晾在一边。
想来也是,不过是罪臣之女,有什么好尊敬的?
许玥上前,勾了勾嘴角,笑问道:“你来许府多久了?”
紫衣丫鬟只轻瞥她一眼,也不答话。
谁人不知嫡长女是个大草包?成天叫嚷着齐王,谁人不知她爱慕齐王?前些天还被二夫人仗罚,居然没给打死,真是命大!
许玥笑得愈发阴森,她抬起那丫鬟的脸,逼她正视,指甲陷入皮肤,微微发红。
她虽对下人无主奴意识,却也知道,在古代,无视主子会被杖毙。
“你来多久了?”她再一次重复。
“来……五年了。”紫衣丫鬟扒着她的手,下颚被抓着疼痛难忍,她眼眶涌入泪光。
这草包何时变得如此较劲!她暗暗咬牙。
“五年……”许玥咀嚼着这两个字,眸中冷厉,“我还以为刚来几日?来府中领了五年的俸禄,竟不知主子是谁?”
“还是说……你不是认我为主?”她手上愈加发力,若再左右动一动,便能卸了这下巴。
紫衣丫鬟只感觉到浑身发麻,她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却是不识好歹,耻骂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弄死我吗?”
许正裴夫妇已故,如今许府主母是二房杨氏 谁还会去正眼瞧这嫡长女?今日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居然还动起了手,她越想越气,指甲深深抠着许玥的手,留下十个深红指甲印。
少女淡然一笑,“看来,这许府下人,还真是翻了天了,胆敢对我动手?”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招来了不少下人围观,也把那丫鬟吓得双腿发软,她抬起右手挥去,那巴掌声回荡在院落,算是给了第一记警钟。
就连站在她身旁的青莲,心中都有些骇然,这种威慑力,实在是太强了。
“拖下去,杖罚五十。”许玥淡道。
可围观的下人们却没人敢动手,五十杖若是打下去,必死无疑。
许玥转头,也不吭声,凡是围观的,不论男女老少,各赏两巴掌,将他们摁跪在地上,最后罚半年俸禄。
“怎么?我堂堂许府嫡长女,还叫不动你们了?”她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下人们。
紫衣丫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又跪又磕头,扯着她的衣角哭喊道:“小姐,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拖下去,五十杖!”少女的语气丝毫不容辩驳,无懈可击。
两位被掌嘴的青年小厮起身,将紫衣丫鬟拖了下去。
接下来,便是少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众人跪在原地,听得刺耳,直接最后,再也没有了声响。
在这之后,看谁还敢无视许府嫡长女?
原本四周都是闲谈之声,现却万籁俱静,众人皆被那气势折服。
许家长女,难不成喝了假酒?昔日草包如今在下人之中立了威,终于有了主子的模样。
“一刻钟内,备好车马,车夫。”许玥淡道。
跪在地上的老奴瘪着脸曲身执礼:“遵命。”
不过少倾,那车马便停在正门口,下人立于身后,全部执礼恭送。
那阵势浩浩荡荡,连二夫人都未曾做到让下人如此遵规循道,青莲暗下决心,誓死跟随。
许玥淡然。
若说不是为了那点俸禄,谁人愿俯首称臣?
今日的街道显然比昨日更为拥挤,男女老幼皆因节日所喜悦着。
六月六的天贶节,是21世纪人类将要遗忘之节日,众人以为此乃天书再降之祥瑞。
万千百姓在这一日向苍天祈愿平安顺遂,五谷丰登,帝王于大殿之内设宴邀请皇室贵族,重大功臣,杯酒言欢。
但于许玥而言,何谓天地?何谓祥瑞?祈福祷告又如何?她生来不公,含着鲜血成长,岁岁年年,枪林弹雨,在21世纪被最信任之人所害,却是没死透,穿越到这可怜娃子身上。
上天何时听过她的祷告?祥瑞几时曾落于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