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城,仿若高悬在头顶上方的巨石,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来,砸个头破血流,肉沫横飞。
三个孩子的心跳声,咚咚咚,此起彼伏。不知道何时起,四下安静到可怕,鸟叫声听不到了,草丛里窸窸窣窣十二个时辰闹个不停地虫子也没了动静,能够听见的就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视线里,烙印又走远了些,没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停下来回来看来。兴许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说不走就不走了。
有些扫兴,唾骂一声,爱走不走。反正交上来的钱财,是不可能退还的。不想走?等下次再想走不交双倍的钱就等着做梦吧。
和以往无数次一样,烙印拿着钱袋子,一步步靠近巡逻队,这是这批偷渡者的尾款,现在那群人不走了,正好和小队商量商量,把这袋银子五五分了。
巡逻中的小队早就停了下来,等着他走近。
小队队长姓常,和烙印他们这批组织者的头目关系交好,经常往来喝酒。
烙印扯起能吓哭三岁娃娃的笑脸,热情打招呼,“常队长,这次我就……你不是常……”
烙印想要和巡逻队五五分的打算、来人为什么不是常队的疑惑,再也问不出口了。他眼睛圆瞪,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身常队的士兵服的男人,就在他面前换成了另外一副面孔。
一把士兵惯用的长刀从他脖颈上划过,血咕噜噜往外冒,淹没了他想说的话,再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夜色笼罩,视物距离有限,三个孩子只模糊地看见,烙印走过去和那个巡逻队的人说了什么,没多久突然倒下了。
陈山揉揉眼睛想要再看清楚一些,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要看。”
是秦牧。
秦牧捂住了男孩子的眼睛,叮嘱道:“不要看,也不要细听。”
胡云笙看见他的动作,也如法炮制捂住了陈雅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乖乖听话。”
胡云笙听力很好,远处的声音一一传入耳中。
烙印死后,“常队长”收刀入鞘。一个走路略有些怪异的士兵走近“常队”,小声询问,“不是说这次有三个孩子吗,怎么只有这一个人?”
常队长斜昵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无外乎情报有误和小孩逃走两个选项,问这话的人脑子估计不大好使。
“是,我把尸体处理掉。”问话的士兵明显感觉到了上级的怒气,自觉多话,主动接下了处理尸体的工作。
“嗯。”“常队”没多言,摆摆手,领着其他人走了。
胡云笙正好奇他要怎么处理尸体,兴许会像秦牧讲的武侠故事,一瓶药倒在尸体上,很快尸体就会化为一滩水,消失不见。
突然间,无数银白细线从那个人嘴里喷出,眨眼间就裹住了地上的尸体,越裹越多,没多久,银白细线编织出一个裹尸袋。
裹尸袋完成,吐丝人拖着袋子拖走了。
猝不及防看了全过程的胡云笙:“………………”
他控制不住的浑身一抖,一身鸡皮疙瘩。
艹,春寒时节,哪里滚出来的蜘蛛妖?!明明一点妖力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慢条斯理的吐丝,吐你大爷的丝!
惊惧过后,是无尽的愤怒。胡云笙简直气到爆炸,若不是不能打草惊蛇,很可能现在胡云笙就已经冲了出去,一把妖火烧了那怪物。
秦牧上下抚摸着胡云笙的背部,不断安抚,那边拖着裹尸袋的人走到消失在视线里后,胡云笙总算平静下来。
妖,还是有组织的妖,这就不由得让人想起那个全是妖怪的组织,连月斋,目前还不能让他们的组织注意到他们。
胡云笙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秦牧脖颈之间,闷声闷气,“我难受。”
秦牧拍着他的背,半响突然开始唱歌,唱的是小时候大人哄孩子唱的童谣。
只不过除了胡云笙,其他几人听见这歌声都是眉头一皱,不由自主地捂上了耳朵,不像哄孩子,像是要杀孩子。
许久之后,胡云笙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揉捏着陈雅的脸解压。已经有半年没经历过被蜘蛛吓了,耐受值又一次打回了原形,甚至没有心理准备,耐受值差点变成负数。
面对天敌的恐惧是天生的,刻在骨子里的,胡云笙很难克制。只能每年夏天都一遍遍重复着尝试提高耐受值,然后一年轮转再被打回原样。
胡云笙磨牙,“那一队身上全有妖气,都是连月斋的吧。”
“应台市有连月斋的分支机构,有驻扎在此地的妖物也正常。”秦牧从口袋里拿出花生,剥给胡云笙吃,有了吃的,转移注意力,阿笙应该就会好受一些。
距离远,戈沙没有听到那几人的对话,插话道:“难道是我们被发现了,冲我们来的?”
一瞬间想了无数种可能,是不是赵老四偷偷告密?是不是渔村有人认出他们了?
“不,不是。”说话的是陈雅,陈雅紧挨着胡云笙,揉揉被胡云笙欺负的脸,蹭着吃秦牧剥给胡云笙的花生,“我们刚进应台市的时候就听乞丐小孩说过,市里有妖怪在抓小孩吃,前一天还能看见的人,后一天就消失了,再也找不见了。”
陈穗点头应和,陈山也小声肯定,“他们是冲我和妹妹们来的。”
胡云笙拍开陈雅偷瓜子的手,轻弹了个脑瓜崩,“对,就是因为你们,那些人听说今天晚上有三个小孩子要过河,特意跑过来抓你们回去吃肉的。”
“哇,好害怕!”陈雅猛扑胡云笙,抱紧胡云笙的胳膊,“云笙哥哥你要保护我们啊。”说着,又从胡云笙咯吱窝下面伸出手来捞走一把剥好的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