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4
今晚的夜空没有繁星,只有几颗孤独的星星,段冉奔跑在田地里,四周蝉鸣声不断。
附近有很多稻草人,是为了之前驱赶鸟儿留下的,在黑夜下,这些稻草人看着恐怖。
风在呼啸,此刻感觉不到热气,段冉在奔跑中消除坏情绪。江澈坐在路边看着段冉一趟又一趟的来回跑,段冉累了,蹲在地上喘气,她看见草丛里藏着一只萤火虫,它在发散微光。
段冉哼起一段旋律,这段旋律只属于她,记录着她每个难熬的夜晚。
江澈咳嗽一声吐出鲜血,地上的杂草也沾染上了鲜血,他摘下一片叶子擦嘴。
江澈此刻不想动,全身上下只要他动,就会疼到骨头散架,是那种牵动心脏的疼。
附近一人拿起手电筒往他们这边照,大声呵斥:“你们是干嘛的?偷菜的?”
段冉解释道:“大娘,我们是在这边散心,不是来偷您的菜。”
大娘继续喊着:“如果再不离开,我就叫人了啊。”
江澈牵起段冉的手往家走,他们走过的地方,萤火虫都慢慢冒出了头。如果他们回头看,就能看见那片为他们而亮的光。
俩人慢悠悠走着,段冉有些累了,可是距离家还有段时间。
段冉停下脚步看向江澈说:“我好累。”
江澈没说话,蹲在他前面。
“干嘛?”
“上来。”
骨头里发出的疼痛,他咬紧牙关背起段冉,一步一步往前走,段冉趴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
那些时光,经历的时候很想逃离。但当快要离别时,又想就此止步。
凌晨一点半的时候,王欣然感到身体不适,没过一会儿神智便不清了。她不知道她在倒在地上这段时间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只是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属于她了,那种疼痛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隐约会有一些疼痛,但不像现在疼的无法动弹。她昏睡了过去,王欣然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次日凌晨。
来到学校后她不敢看任何人的目光,她躲避,现在的她不再有当初的自信。
下午她偷偷请假去看了医生,县城的医院设施还算齐全。基础的检查她都做了,等候结果取出脑部CT的CT片。
王欣然拿着CT片来到门诊室。
医生仔细观察CT片,看向她问:“你家人呢?”
王欣然坐立不安,紧张地说:“我一个人来的。”
医生摇摇头,无奈地说:“我们需要你家人的电话,家长怎么一点也不上心?”
王欣然松了口气:“无论我得了什么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病人是有知情权的。”
医生说:“但我们一定要联系你的家人,如果直接告诉你,我们医生是没有办法和家人交代的。”
她也不知道此刻的眼泪究竟是从哪来的,明明她不在乎。
王欣然对着医生说:“医生,我知道我的病很严重,但家人的电话我不能给你,在我刚出生时父母就车祸离开了,我是我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所以医生你就直接和我说吧。”
医生叹气,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如此懂事,又很可惜:“你得的是脑癌晚期,我们建议你立刻住院接受治疗。”
王欣然看着医生笑了笑问:“那如果我不住院,不接受治疗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看了CT片,你脑子里的肿瘤正在迅速增长,最多两个月……”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中,王欣然给医生深深鞠了一躬,微笑着说:“两个月足够了,谢谢医生。”
医生问:“真的不考虑住院治疗吗?”
王欣然摇头:“请尊重我的选择,癌症晚期住院治疗虽然能延长时间,但那些痛苦,又耗钱,又耗时。而我的家庭也不是很富裕,我不想给我爷爷奶奶添堵。”
医生说:“那我尊重你的选择,给你配了点药,药可以缓解你的疼痛,回家好好休息,剩下的时间你自行分配。”
离开医院后她将CT片丢尽了垃圾桶。
王欣然拿着缴费单付完钱拿完药,离开了医院。一路上她在担心,如果爷爷奶奶得知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了,他们该怎么办。
那年王欣然刚出生,孩子是由爷爷奶奶在家照看,父亲母亲在外工作。那天夜晚高速路上发生追尾事件,俩人当场死亡,而爷爷奶奶只是在第二天接到电话。
电话中描述的也不清楚,只是告知了其儿子与儿媳离世。
爷爷奶奶靠着养老金和低保户将王欣然养大,而如今王欣然却患上了脑癌。没有经济条件的支撑下,她只能放弃治疗,自生自灭。
*
今天过得很安宁,李大虎没找人来堵江澈,课间时陈姗姗课桌前挤满了人。
不用猜测就知道,她在将昨天录制的视频放给那些人看,所有人都对段冉指指点点的,说段冉害了江澈之类的话。
嫌弃的眼神,段冉坐在角落里,接受所有人的批判。
课堂上江澈积极举手发言,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举动,各科老师也对他改变了看法。
由于班级内卫生问题,老李头将全班留了一个小时。
放学后江澈带着段冉从小道离开,空气清新,晚霞照亮了整片田野。
看着天边的晚霞,映入眼帘的是一种颜色,可以用红得发紫来形容。可能是秋水长天,天高云淡的原因让眼前的晚霞看上去,具有如此的穿透力。
他走过来问段冉:“你怎么愣住不走了?”
段冉指向天边的晚霞说:“这大概就是恋人向往的原因。”
“怎么说?”
段冉回答道:“现在的人们,把初雪,第一次看海,日出日落赋予在爱情上,觉得这些便是爱情中最浪漫的存在。我想,实现这些的人,一定会很幸福。”
他笑出声,看向段冉:“你怎么突然说这些?一本正经的,好吓人。”
段冉看向天边的晚霞:“你喜欢秋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