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迟望着那人衣襟里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颈。
与那一日教自己抚琴奏乐的阿牧果真是一模一样。
楚歇也好,江晏迟自己也好,看似身居高?位,可不过是世间的一缕孤魂,无?依无?靠,被裹挟在这上京城无?休无?止的斗争中,夹缝求存。唯有不要?命地往上爬,才?能换来一点活命的机会。
兴许本就是同一人。
若没有楚歇的狠毒,善良的阿牧又怎么能活到今日。
心底又软了些,将喝了镇痛的药后,睡得有些迷糊的楚歇轻轻搂着,细软的腰贴在怀里。
这幅身子太羸弱。
还是得好生将养着才?是。
此人极是怕冷的模样,感到一些热源便贴了上来,直往怀里钻。和醒来时乖戾的模样大?相径庭。
楚歇睡过去一下午,到了后半夜才?醒来。
猛地一睁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太子。此人眉头轻蹙,在睡梦里好像都?在操劳似的不得安神。楚歇顿时心如擂鼓,惴惴不安。
看了眼窗外的月色郎朗。
是夜里。
手?脚竟是自由的,他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困极了的时候他好像是对江晏迟说了两句软话,他就将自己解开了。
小太子看着气势吓人,实际上是吃软不吃硬啊。
楚歇眉头轻轻一挑。
好说好说。
虽然他压根不喜欢男人,但是只要?能哄着小太子把任务走完了,怀柔也好威胁也好,什么方法他都?愿意试。
恰好如今是夜里。
只是,晚上既然走的是善良路线,当然不能喊打?喊杀的。
试一下另一条路。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只微微一动?将要?起?身,绕在腰上的手?立刻收拢,还没醒就先将人拉回了怀中,然后才?见人睁开一双困极的眼。
眼底瞬间清明,声音里带着些嘶哑和恫吓:“去哪儿。”
“我?,我?……”
楚歇结巴了一下。
江晏迟好像意识到什么,抬头看了眼月色。
将眼神放缓了些,松了松手?里的劲儿,将人一团棉絮似的抱着,也察觉不到那人的抗拒。
“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去。”江晏迟温着声音,像是一只乖巧忠厚的狗子似的粘人。
“我?要?去……小解……”
楚歇是真的快憋不住了。
那汤药一碗一碗灌下去,谁能忍得住。
“我?教人拿……”
“我?不要?在这里,我?……”
在这里一堆奴婢伺候着小解多尴尬。
江晏迟先顿了下,然后才?掀起?被褥,给?楚歇穿上一层厚些的外裳,在他还未起?来时将地上凌乱的布绳和沾着血迹被撕破的衣物下裳都?踢到一边。
将自己鸦青色的大?氅披在楚歇身上,为?他系好领口处的带子,指节却不仔细拂过脖子上的伤口。
江晏迟眼底光芒渐深。
“你刚上过药,走动?不便,我?抱你去。”
江晏迟扶着他的手?绕过自己的脖子,那轻如纸鸢的身子一抱就起?,“你放心,我?不看你。”
月色如霜,撒在青砖白瓦上。
楚歇被江晏迟扶着,缓着步子在花园里散布,松一松筋骨也好。这要?换了白日里,他不让人捆着楚歇都?是好的,更别说敢放他出来走动?。
江晏迟无?比珍惜这安宁的片刻。
恨不能一路走到天?明。
“殿下,你喜欢我?吗。”
月下对影成双,楚歇步履停下,假山后水汽寒凉沾湿他的鞋尖,晕出一小块暗色。
“嗯。”
“殿下真的了解我?吗。”楚歇眼神里没有退缩,外柔内刚,“殿下对我?的感情,真的是喜欢吗。”
江晏迟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笃定地回应:“自然是。”
“不是。”
楚歇摇头,“殿下自冷宫出生,自幼不受人待见。我?是鲜少地对殿下看顾之人。殿下将对这份善意的贪恋,误以为?是喜欢。”
“见着了就要?抓住,抓住了就不肯放开。”
月色被云雾遮掩,地上的影子模糊不清,就连眼前人的脸色好似也晦暗起?来。
“殿下这种根本不是喜欢,只是瞧见的好的东西,想占在身边罢了。”
江晏迟怔住。
“不对。”他着急地反驳,“你怎能如此想我?,我?知道你过往吃过很多苦,如今我?不是想占据你,我?是想保……”
“殿下对我?的这种纠缠,和心悦一只小猫小狗,有什么分别。”楚歇自带着几分清贵之气,水面上的倒影被涟漪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