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往涂家那一趟实在不怎么愉快,池小秋对这一家子防范的紧。
拾进一些新上的蜜橘柿子,一样金灿灿一样黄澄澄,意头味道都好,池小秋将背袋往身上一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磨成的辣椒粉包揣进了兜里。
二姨的好日子,能不闹自然不闹,但闹起来也不能没有趁手的东西不是。
万一以少敌多的时候,顺风撒上一把,那滋味!
真是想想都舒爽。
再磨蹭下去,只怕就赶不上午饭了,池小秋跟薛一舌钟应忱打个招呼,就要出门的时候,便让钟应忱唤住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不起眼的自来旧绞丝银镯子,嘱咐池小秋压在袖子底下,池小秋奇怪:“回来再试不更好?我巴不得什么都不带往那里去才好!”
不是怕,是涂家人便如田里吸血蚂蟥一般,但凡招上了,能气得人呕血三升。
钟应忱轻轻一掰镯子口,手一按,便见一只细针飞出,当着池小秋的面钉在了桌上。
“上头涂了东西,若是不对,用它便可。”钟应忱帮她理了理袖子,好似只是随口嘱咐一番。
“还有这个,绑在腿边。”
池小秋一瞧,刚开了刃上了磨刀石的小横刀,不由落下几滴冷汗。
敢情钟应忱比她想的,还要多。
半年没过来,涂家门前巷弄里依旧杂乱热闹,韩玉娘就站在灰尘斑驳的暗色木门前翘首等待。
池小秋露出笑颜,紧赶了两步迎上去,甜甜唤:“二姨!”
见池小秋当真过来,韩玉娘提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下,牵着池小秋时,犹豫一下,终究道:“我那婆婆年纪大了,有事说话不大中听,小秋你莫要听便是。”
池小秋点头。
只要二姨不受气,她倒没什么打紧。
涂老太眯着眼打量池小秋,打量的时候太久,池小秋见她不说话,便自行坐下,口里道:“我便不客气了。”
涂老太也没什么反应,厨房里头涂家的妾领着一个小丫头在忙活,池小秋眼力好,从门口遥遥望过去,见一个个盘盏,瓜果菜蔬都齐备,少有空着的,便也松些气。
若是涂家有些眼力见,能让二姨好生吃顿生日宴,池小秋也懒怠多事。
从这厨下的功夫来看,倒是有些诚意。
涂老太不冷不热坐在那里,池小秋也不耐烦理她,只腻在韩玉娘旁边,问她些出去的事儿。
门半开,涂大郎回来时,手里还捧着一个果盒,看见池小秋时,傅粉后十分显白的脸浮上一层笑:“小秋来啦!听说开这吃食摊子,越发出息了!”
池小秋唉声叹气:“可苦着哩,出息高的吓人,姨夫手头若宽裕,能周济周济我,再好不过了!”
最好的几样掐人话头的法子,卖惨,借钱,要方便。
果然,涂大郎忙含糊着道:“都难着哩,都难啊!”
涂老太利眼叮了自家儿子一眼,暗啐一口不中用,涂大郎将果盒放在桌上,忙撤出去了。
池小秋瞥一眼果盒,里头有夏天的黄杏林檎青梅,秋天的葡萄枣子蜜橘,不同节气的果子圆滚滚鲜亮亮的摆在了同一个盘子里。
要买这么一盘不应季的果子可不容易,费心又费钱。
池小秋心里缓和了一些,这涂家,倒也不是全然没良心。
韩玉娘眼里只有池小秋,见她一直盯着果子瞧,便忙推过来:“想吃什么,二姨给你剥。”
她这一番动作十分熟悉,侧面看来,轮廓更是和娘像到十分,池小秋不由自主放松下来,说话像撒娇:“二姨也吃。”
韩玉娘笑呵呵,看了涂老太一眼,见她没有阻止,倒是带了些嘲讽的笑,看着她们,便大着胆子将整个果盘都端过来,随她来挑。
池小秋随手拿了一个枣子,还未收回来时,便咦了一声。
这触感,太硬太糙,倒像是木头!
池小秋拿到眼前一看,可不就是个木头雕作的枣子,还染了一层颜色,远看丝毫不见端倪。
她捡了一圈才发现,这一盘子,都是木果子!只有中间一个蔫巴巴的蜜橘才是真的。
池小秋脸上刚显出怒色来,涂老太便慢慢道:“那是子孙果盒,本就是拿来看的,若想要吃的,一会才有呢!”
池小秋抿嘴低头瞧了那果子一眼,忽然一笑,自个从袋里拿出蜜橘来,剥了皮给韩玉娘:“这是江州刚运来的,二姨你尝尝。”
橘子的清香幽远醒神,涂老太看了不由眼馋,池小秋故意背对她坐,和韩玉娘两人吃完橘子吃柿子,吃完柿子尝枣子,便有些坐立不安。
恰好孙女涂二姐从街上买水回来,一见池小秋便嚷嚷道:“表姐,我前几日往里摊上去想尝一块糕点,偏你不在铺上,那帮工不识得人,还推了我一把,现在还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