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煌和苏漩湖的婚礼定于一个半月后。
谙暖国和锦瑟国双方就婚礼的形式性质意义等诸多方面展开热烈讨论,唾沫星子都可以汇聚成一条河,直接顺水漂流把容煌送到锦瑟国去。
苏漩湖身为女皇,自然不可能嫁进谙暖国,那么容煌成亲的性质就和民间所说的入赘差不多,这对谙暖皇室来说,是不能接受的耻辱,两方就这个问题唇枪舌剑噼里啪啦,最后达成协议:容煌“嫁”过去以后,名为男后,实为帝王,与苏漩湖平起平坐共同管理国家事务。这以后,那在小小的议事厅里弥漫了许久的从那些人嘴里散发出来的自家腌制的咸菜味儿,才终于散去。
整个宫廷都很忙,忙着婚礼准备。
虽然平日里也属我和暖阳最闲了,但在这一片繁忙中,我和暖阳就突显的尤其的空闲。沐温泽也很闲,韩竹浮因为自己的恩师容煌即将“出嫁”,日后难以相见一面,于是告假了好几日去与恩师述钟情,好几天不见踪影。柳童因为是容弦的御前侍卫,这次苏夏又带了许多锦瑟国的人来,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日日跟着容弦。沐温泽就彻底被遗忘在角落了。
于是我们仨抱成一团,成天在容弦的御花园游荡,然则说是游荡,其实也是很无趣的一件事。我在不知逛了第几次,都能闭着眼睛说出哪条路上的哪块石头有了裂缝以后,抗议不干了。他们俩也兴致缺缺,于是沐温泽决定奋发图强回去自学成才,留我和暖阳两个人,闲的浑身长毛在太阳底下孵蛋。
我以为我和暖阳会一直这么寂寞下去,却不曾想,这样的光景被苏夏的到来打破了。
我记得彼时我和暖阳在湖旁边的一方草地上百无聊赖的躺着,突然听到一声极为婉转悠扬的口哨声,我俩同时从草地上弹起四处张望,寻找是不是有新鲜事务可以供我们耍乐,苏夏就是在这个时候,从一棵极为粗壮的柳树上跳下来,唇间夹着一片柳叶,头上戴着一个柳叶编织的花环。
我和暖阳惊呆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所有皇室里最没有规矩的公主,却不知道原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面前这位衣着华丽丰神俊朗却扑通一声从树上栽下来,还头戴花环的锦瑟国大殿下,委实是个人才。
可是转念间我想起那天夜里他和我一起偷偷热切的看春宫的前科,也就释然了。
我朝他打招呼:“大殿下,您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他俊朗的一笑,我说了,他不能笑,他一笑就是光芒万丈,像极了夏日里酷热的烈日,耀眼生动,十分配得起他这个名字。
“我这可不是偷来的闲,我一直很闲。”
“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薏仁姐姐一看你笑就遮眼!”暖阳是一个白眼狼,谁对她好她就跟谁走,全然不顾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出卖我的时候比冬天里的萝卜还要爽脆。
“咳咳。”我拿下挡在眼睛前面的袖子,“我……素有眼疾,见不得强光。”
苏夏抬头看一眼秋日里温和不刺眼的日光,显得很莫名其妙。
“哥哥,我也要花环。”暖阳还是个自来熟,扯着苏夏的衣角不放手,妄图扒着他的大腿蹬鼻子上脸去拿他头上那个花环。
苏夏摸摸暖阳的头:“小妹妹乖,哥哥戴的太大,我给你重新做一个好不好?”
他朝柳树走去,折了一根枝条,回头朝我笑:“永仁公主,你要不要?”
“啊?”我一时手足无措,“要、要的。”
他折了两根枝叶尚算繁茂的柳枝,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灵活的手指翻飞,一会儿,两个花环就做好了。
暖阳欢呼一声,套着花环跑去湖边照影子,我接过花环:“大殿下,想不到这些民间戏耍的玩意儿,你也懂得。”
苏夏怡然自得的把玩着指间一片柳叶:“说出去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我刚出生时锦瑟国内乱,皇姐为了保住我性命,将我送去乡间一户农家当养子,所以这些玩意儿,我自然懂得。等我长到十四岁上,才被皇姐寻回带进宫里,不过那一身乡土气息,是怎么也去不了了,你见我可有皇室中人的尊贵气质?”
我打量他,一身黑底金边的袍子,腰间一条腰带束着,显得他的身材尤为颀长清瘦,肤色是常年被阳光照耀着的蜜色,眼神清澈爽朗,没有皇族里人通常带有的阴暗和晦涩,显得十分大气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