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种冲动想告诉沐温泽没人会来救我们了,老头子把我们像野狗一样的抛弃掉了,你二哥也许很快就会用他的命来换我们的命了,这样的恶意不断膨胀以至于马上就要冲口而出了,可是最后我还是没说。
我说:“我也不知道,温泽。也许二哥是来救我们的,也许不是。总之,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不能放弃。”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我继续横行,走到四方府外面望一望。那个宫女一直在我身后如影随形的跟着。
四方府离前线战场已经不远了,我甚至能听到远远传来的擂鼓声和士兵操练的呼喝声。我心惊胆战,韩竹浮曾经说过投石车的用法,那是能把重石块投向很远的地方的,于是我开始担心我哪天夜里在四方府睡着睡着就被从天而降的石块给砸个稀巴烂。
我歪着脖子看了半天街景,转身一步步挪回去了。
挪到天井的时候我见到了那个姓杜的老头子,他一身白衣飘飘,一把白胡子飘飘,在天井里屏气凝神像是在吸日月之精华集天地之灵气,我对这类人等一直怀有一种很崇高的敬畏,所以打算趁他没发现赶紧溜走。
我刚要走,老头子发话了:“丫头,站住。”
他轻描淡写,我魂飞魄散。
杜老头走到我面前,抓住在风中飞扬的胡子摸了几把,说:“丫头,你这头歪的很有特色。”
我要哭出来了,我说:“大爷,我是落枕了。”
“哦……”他恍然大悟,“落枕啊?来来,我帮你弄回去。”
他的语气很兴奋,可我觉得很恐惧,我歪着头说:“不用了,大爷,过几天就好了。”
杜老头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丫头甭怕,我三蘅先生的名气可不是吹的,一掰一个准,你这脖子交给我吧。”
我没听说过三蘅先生,是以不知道这三蘅先生究竟是做什么的,可是没等我想明白,杜老头已经一把扶住我的脖子,用两个手夹着我的头这么一掰……“喀拉。”
“啊啊啊!”我扶着我的脖子扯开嗓子嚎叫,“痛!”
杜老头满意的拍手:“丫头,把脖子转个几圈给老夫看看。”
我沉默,我不知道怎么能把“脖子转个几圈”,所以我只是左右扭了一下头,还真好了。
杜老头哈哈大笑:“丫头,怎么样,我杜三蘅,三蘅先生的名气,不是吹牛皮吧?这点小病小痛的,难不倒我!”
我小心翼翼的问:“大爷,原来您是名医?”
杜三蘅生气的吹胡子:“三蘅先生你也不知道?我是混搭儿地区的主人啊!”
我不敢问他这个名号与神医有什么关系,还是很诚恳的向他道谢了。
杜老头眼神一亮:“你这女娃儿有点意思,老夫还以为容弦那小子的妹子该和他一样无趣。”
老头子戳到了我的痛处,我拿背对着他:“我不是陛下的妹妹,我是琉璃国的质子。”
我以为他会有所反应,结果他十分平静的点点头:“难怪和容弦不是一个样儿。女娃儿我看着你顺眼,以后你就跟着我老头子混吧。”
我一下子兴奋了,听这杜老头的意思,以后他会保我?杜老头直呼容弦为那小子,想必地位身份是容弦也要礼让三分的,如果有了这座靠山,也许就算我的计划失败,我和沐温泽也有条活路好走。所以我当即对杜老头产生了极大的热情,巴不得他能认我为干孙女什么的,结果当我后来知道跟着他混的意思就是陪他没日没夜的唠嗑的时候,我真想抽死我自己的热情。
我前面说过,你永远也不能凭借一个人的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的内在。韩竹浮如是。杜三蘅亦如是。别看他一副仙风道骨即将羽化成仙的样子,可是大约是名声在外,为盛名所累,周遭人等对他怀的都是敬畏之感,用他的话说,就是“可怜我这老头子啊,想找人说些体己话都找不到啊,我容易吗我”,是以我的任务,就是日日陪着他,听他翻来覆去的讲些发霉的旧事,这些旧事倒也不都是琐碎杂事,偶尔也有有趣的新鲜事,比如那一桩谙暖国和西夜的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