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曾经说过,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皇室贵胄,大抵来说,只要是人,总是贪生怕死的,这句箴言曾在我身上有过很好的体现。
然而显然沙狼众人秉持的精神是我等人所不能理解的,我眼见着那位扛了拖布的大哥嗷嗷叫唤着抡着拖布杆雨点?一样的敲打着前方骑兵营的马腿,骑兵纷纷落马,后面那位抡着擀面杖的老兄就赶上拿擀面杖敲他们的脑袋,居然被他敲晕了几个。
我现在明白为何百里安寂他们如临大敌了,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自己死了还要拖俩陪葬的方式,很贴切的反应了他们彪悍狂野的作?风。
我自我感觉,我们如今这被冲的四散的狼狈样儿,与一群鸡崽子?被黄鼠狼追着的效果,其实?是一样的。
沐止薰用脚尖挑起一把刀,放在手里掂了掂,热血沸腾的预备往前冲。
“哎——”我手忙脚乱的拽住他,“送死去呢你??你?看现在一片混乱,咱们撤吧。”
沐止薰的脸很扭曲,一瞬间换了很多的表情:“我以为你?要帮他们……”
我讪笑:“我是要帮他们,可是我更要帮你?……”
他很断然的拒绝了我的提议,正气凛然:“不行?。”
我几乎都要对他肃然起敬了,我知道他是不屑于做逃兵这种龌龊事情的,沐止薰既然作?为一只雄性生物,那么他的思维也一定与雄性生物一样的扑朔且迷离,我虽然一直在为理解他们这种异于常人的想法而努力,但显然我还未到那个境界。
我说:“二哥……”
沐止薰立起两个眼睛瞪我,我分明看明白了他眼里清清楚楚写了俩字:狭隘。
好吧,狭隘就狭隘吧,我本来就是不懂什么国家大义人格尊严之?类的,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沐止薰动真气。于是我一边拍大腿——沐止薰的大腿,一边呼天?抢地?的嚎啕大哭:“孩子?他爹啊,你?去了我可怎么办呦!”
沐止薰被我气的青筋直跳,一把捂住我的嘴,怒道:“别闹了!”
我拿下他的手,认真的说:“二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沐止薰愣了一愣,我当机立断,狠狠掐了他一把,拉着他就跑。
有一个词专门用来形容我们如今的情形:浑水摸鱼。
可惜没?等我摸到那鱼的一溜溜鳞片,百里安寂就冲我嚎了一嗓子?:“沐薏仁!你?给我站住!”
我脚一拐,剧烈地?肉颤了一下,简直万念俱灰,我没?想到他老人家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顾得上我,回头一瞧,百里安寂面如死灰,那眼神凶狠的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掉。
我被他这眼神震住了,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不过我这发?呆的一瞬间,沐止薰已经从迷糊中醒过来了,百里安寂也在林峦的护送下冲了过来,我眼见着失去了最有利的时机,扼腕叹息。
战场上的烽火烧了几季,血染了一片的黄沙,沐止薰护着我且战且退,他的黑衣在风沙中猎猎扬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了我眼里浓墨重彩的一道风景。
在一刻钟前,我还瞧见那两味拖布兄和擀面杖兄在战场的对侧,可是当我在沐止薰身后环顾四周,瞧见他俩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时,着实?吃了一惊。他俩抡着胳膊龇牙咧嘴,我一瞧他们这架势,眼明手快的把沐止薰一推,结果那拖布杆就杵到我头上来了,我被那冲势撞的退了好几步,收势不及,脚下一个踩空,做了一个颇为优雅的后空翻姿势,栽下去了!
我哇哇大叫,崖底吹上来的冷风钻进牙缝,我吸溜着口水嘶嘶叫疼,跟一棵倒栽葱般的被吹的歪嘴斜眼,突然很轻微的“喀拉”一声,脚踝处一阵剧痛,我奋力挺身抬头,瞧见百里安寂一手抓着我的脚踝,一手将将抓着崖壁。
我极度怀疑我的脚踝一定被百里安寂拉的脱臼了,痛的我眼泪直流,崖底的风猛烈,我倒流的鼻涕眼泪很快被吹的糊了一脸,我朝百里安寂喊:“你?放手,让我掉下去算了!”
百里安寂说:“不放!”可是我分明瞧见了他身后那阴魂不散的拖布条子?正往他抓在崖上的那只手上杵,一下一下的,我看着都疼。我一想到他那白玉一般的手被拖布杵的血肉模糊,就难受的挠心挠肺。
我想说些?什么,但是发?现对眼前的形势没?有任何评价想要发?表,让百里安寂放开我是不可能的,那么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我们俩一起栽下去,是以我沉默的闭嘴了。
幸而还有一个沐止薰,我相信他对付那俩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那灰不溜秋的拖布条子?很快便不见了,我侧耳细听,上方便没?了兵器交接的声音,立刻大喜:“二哥!快来救我们!”